两天颇有些闷闷不乐。 夏知荷剪着虎头的形状,忽然问:“你琴婶子的新儿媳妇,你见过了吗?” 玉秀道:“没呢,成亲那天只和她说了几句话,最近几次回去都没遇上。我那天听她讲话,轻声细语的,看来是个和气的人。娘见过了?” 夏知荷道:“不怪你那几次没看见,她嫁来这么久,也就回门那天出了一次门,之后都在家里织布呢。她陪嫁里有一台机杼,眼下就摆在新房里,新婚第三天,她就开始做活了。我也是前两天上门,才正经地见了她一次。” 玉秀纳着鞋底,问:“新娘子长得如何?” 夏知荷笑道:“白得很,浑身就如雪堆得似的,脸蛋小小的,眼睛却大,身材看起来就和你婶子是一家人,一看就是有福气的模样,性子又好,又温顺又勤快,把你婶子爱得跟什么似的,自从娶了这个儿媳妇,整天就见她笑眯眯的。” 想到琴婶子笑呵呵的模样,玉秀也笑了,“婶儿从前就老念叨缺一个乖巧文静的女儿,这下这个新媳妇可是如了她的愿了。” “可不是,月梅还说笑呢,说她娘有了儿媳妇就忘了女儿了。只不过……”夏知荷说着,慢慢收了笑,道:“就是不知靖哥儿是怎么想的,那天陪着新媳妇回门,当天下午他就回县里了。他学堂里是半个月休一次假,往常路途往来麻烦,他都是一月回来一次的。眼下他新婚,你婶儿满以为这次他总该半月就回来了,哪想并没有,连消息也没传来一个。你婶儿就在我面前长吁短叹,说是觉得对不起儿媳妇三好。好在三好是个懂事孩子,不仅没说什么,还反过来安慰她,说靖哥儿准是学堂里有事耽误了,又说他本就该以学业为重,不能让家里的事分了他的心,还让你婶儿放宽心。唉,这么个好孩子,希望靖哥儿能想通了,好好跟人家过日子。” 这种事,外人也不知该说什么好,玉秀听了,也只得沉默不语。 夏知荷感叹了一会儿,又想起一件事,看看玉秀的脸色,试探道:“靖哥儿成亲那天,你见过那个女人了?” 玉秀一时没明白,想了一下,才知她说的是谁,看夏知荷担忧的脸色,她笑了笑,道:“见过了,也没什么,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您放心,我没事儿呢。” 夏知荷这才点点头,道:“你婶儿当时也没认出来,是事后月梅说了才知道,后来又问了三好,原来她是三好的表姐,是她亲二姨的女儿。唉,天下就是这么小,兜兜转转,竟又和那一家子扯上关系了。听三好说,当年那姓秦的也没落得好,李仁出事后,她这名声就坏了,她爹娘将她嫁了一个跛子,那跛子一把年纪了,脾气又不好,常常打她,她的日子不好过。要我说啊,都是报应,若当年她别做出那些不要脸的事,哪至于落到现在这境地。” 玉秀听了,也不想多说秦月蛾什么,只道:“这事儿就别让爹知道了,省得他又想起伤心事。” “我晓得,”夏知荷道:“你爹对李仁是真的疼,当年那件事过后,我见他好几次躲着人抹眼泪呢。到底是自小养到那么大的孩子,就这么没了,谁不伤心。” 玉秀便轻轻摸了摸她的肚子,道:“等娘肚子里的宝宝出来,爹就该高兴了。” 夏知荷听了,也笑着低头轻抚肚子。 傍晚,李大柱和林潜从山里归来,两人带回来几段好木头和几只野物。 一家人围着吃了晚饭,在院子中乘了会儿凉,等天色全暗,便各自回房歇下了。 玉秀躺在床上,想起那日见到秦月蛾的模样,又想想今天夏知荷的话,心里有些感叹。 她侧过头看着林潜,忽然就想和他说说话,便轻轻推了推他,道:“你睡了吗?” 林潜立刻睁开眼,在黑暗中低头看她,“怎么了?” 玉秀拉过他一条手臂抱在怀中,道:“我从前定过亲,你知道的吧?” 林潜点点头,这事当初定亲之时,赵氏就与他说过了。 玉秀道:“其实我是这家里的童养媳,是打算配给爹娘的儿子李仁的,后来他看上了别的姑娘,要悔婚,之后又因救那位姑娘丢了性命,爹娘才将我当作女儿来养。” 这些林潜也知道,他不知玉秀突然提起这个是为了什么,不过仍伸出一只手,将她抱来怀中,听她细说。 玉秀在他肩窝里蹭了蹭,找了个舒适的位置,继续道:“从前我一直想不明白,李仁为什么不喜欢我。那天琴婶儿结婚,我在她家见到当年那位姑娘,她已经不是当初的模样了。我心里突然就想通了,从前的事都已经过去,从前的人也没了,还记挂着那些做什么呢。” 林潜收紧手臂,低头在她额上蹭了蹭,闷声道:“你以前很喜欢他?” 玉秀愣了一下,才晓得他这是有点不高兴了,忙蹭了蹭他的脸颊,道:“没有的事,我只当他是兄长呢。” 林潜仍不说话。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