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楼有个休息区,桌子沙发一应俱全。 暖黄色的夕阳光洋洋洒洒铺了一地,楼外两棵大树越发绿意森森。 这树,她以前在陈知遇的办公室里常看。 脚底有点儿发软,喜悦的感觉温热的潮水一样起起伏伏,浸得她心里有点满溢之后的懒散。 她把书包搁在瓷砖地板上,斜靠着窗,掏出手机来,给陈知遇打电话。 “怎么样……” “陈老师,”橙黄翠绿,一齐涌入眼帘,“答辩通过了。” 那边顿了一下,一声轻笑,“我早知道了。” “知道了你还问。” “你这么笨,保不准恰恰就撞上那10%不过的可能。” 苏南不和他抬杠,总觉得去年在他眼前据守一隅心怀鬼胎的日子已经很远了,突然之间又历历在目。 “陈老师,谢谢你。” 这一句,郑而重之。 谢他倾囊相授,谢他春风化雨,谢他严格规训。 谢他虽有私心却无私举。 谢他让她看见了一位高校教授,在学术上应有的风骨。 * 走到院办门口,身后传来江鸣谦的声音:“苏南!” 苏南顿下脚步。 江鸣谦奔过来,笑得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这样子一看就是过了。 苏南也替他高兴,“可惜啊,你当不成肄业的创业者了。” 江鸣谦哈哈大笑,“明天我们请涵姐吃饭吧,去年毕业的师兄师姐说,往年都是答辩结束了请谢师宴的。” 苏南点头,“那你张罗?” “好啊。” 两个人往外走,互相聊了几句近况。 到校门口,苏南拒绝了江鸣谦吃晚饭的邀约:“先不吃了,我回去休息一下。” 江鸣谦笑说:“那行,我先去了。” 点头,转身要走,又被江鸣谦给喊住。 “那个……”江鸣谦挠挠头,“还没祝你新婚快乐。” 苏南静了片刻,笑说:“谢谢。” 江鸣谦看着她,眼里太多的欲言又止,然而沉默了数秒,又笑起来,一摆手,“……我去吃饭了!” 高大的影子,风一样的窜入人群之中,很快消失在视野之中。 * 谢师宴,应届的都到齐了,还有几个在外实习的小师妹没赶回来。 林涵颇多感慨。她扫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苏南身上,“你们是我带的第二届。每年到这个时候,我都挺惆怅的,人来了又走,感觉自己也一年一年在变老……” 大家齐声说:“涵姐,你年轻着呢!” 林涵笑了一声,“以后天南地北,想再聚也不容易。无论什么时候,你们以后遇到什么事,都可以给我打电话。经过旦城,有时间也可以来我办公室坐坐。这话我每年都在说,今年也同样的送给你们——不论以后你们是取得巨大成功,还是只是芸芸众生寻常的一个,我都只有一个要求,清白为人,清白做事。” 所有人,垂首沉默。 林涵端起酒杯,笑说:“哎,每年都把气氛搞得这么伤感,我这个毛病真是改不掉——来来,喝点酒。这酒是姜医生专门帮忙挑的。” “咦……”大家都红着眼,又笑出声,“又虐狗!” 吃完饭,大家在门口各自道别。 林涵喊住苏南。 “涵姐。”苏南乖乖地立在林涵面前。 “上一回,可能话说重了,”林涵看着她,“……这样的话,我做老师的可能不该说,但反正你已经算是毕业了,说句实话也无妨。你们这一届里面,我是最喜欢你的。我父母离婚早,小时候一直是跟爷爷奶奶生活,一个人背井离乡求学,在你身上,我能看到一股劲儿,跟我年轻的时候很像。所以有时候,不免会拿自己的标准往你身上套。你是可以成就一番事业的人,所以不想你太早被情爱所牵绊——但是转念又想,个人有个人的路,我是研究女性主义的。女性主义的本质,不就是所有女性,都有自由选择的权利吗?” 苏南垂着头,“涵姐,我明白。” 林涵笑一笑,“非洲挺苦的,去了好好努力。年轻的时候,受一点苦其实没有什么坏处。” 苏南点头。 林涵拍拍她肩膀,“替我向陈知遇问声好……以后你们婚宴上,他欠我的酒,一杯都别想逃。” 隔日,苏南把宿舍还剩下的东西收拾得七七八八,一并打包寄往崇城,只留下了被褥和日常用品,留着毕业典礼和拍毕业照时回来住。 宿舍里弥漫着伤感的氛围,大家约定了过两周一起拍一组宿舍毕业照。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