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当即伸手去推钟羡,同时大叫:“小心!” 谁料她伸手过去时,钟羡正好逼退一名杀手,跟着往前跃了一步,长安推了个空,当即重心不稳地踉跄过去,不及反应,飞矢已至。长安只觉右胸偏上方一阵冰凉,随即疼痛铺天盖地而至。 钟羡听见她大叫,杀退那名杀手后紧急转身,映入他眼帘的却是长安挡在他身前,一支飞箭贯穿了她的身体,箭头突出棉袄之外,其上殷红的血迹将他的眼也映得一片殷红。 “长安!”见她站立不稳,钟羡忙上去一把扶住她,并随着她瘫软下去的姿势跪倒在地,而此时山坡上那人却又射一箭,钟羡这一跪,正想冲上来杀他的杀手被一箭射中胸口。他周围的杀手见状,以为钟羡等人来了帮手,于是分出几人上一旁山坡上抓那射箭之人去了。 “长安,长安!”钟羡见长安倒下来便闭上了眼睛,伸手去摸她颈脉,可那手因为杀敌而用力过度,正脱力般地微微颤抖着,又哪里摸得出她那细细的脉动来? 长安死了? 心中浮现出这个念头时,钟羡只觉脑中一片暴乱的模糊,正不知所措,背上被人重重一压,耳边传来耿全的嘶吼声:“少爷,快走!”而压在他身上那人也用垂死之声喃喃道:“少爷,快走!” 感觉背上的衣服正被自己侍卫温热的鲜血浸透,他忍着眼泪将长安放倒在满地的血水中,握着刀的手紧了紧,猛然掀开背上为自己挡刀而死的侍卫的尸体,站起身冲进敌群中便是一阵不要命的砍杀。 一旁耿全见钟羡状若疯虎,一副不将这些杀手杀尽誓不罢休的模样,也只得舍命奉陪。如今不必分心保护长安,诸人的战力比之方才还要强上一些。 钟羡此刻是麻木的,刀砍在身上也不会觉得痛的那种。他机械地杀着出现在他视线中的所有人,人命在他眼中第一次如此微不足道,以至于让他为了尽可能多地掠夺它们而最大限度地释放了自己人性中的凶狠和残暴。 高风亮节光风霁月成全的不过是他自己,他早就应该不问黑白不择手段。今天这一切,该为之付出代价的明明是他,却让身边亲近之人代他枉死。他还有何颜面回去?他还有何颜面面对他自己? 此刻,唯有鲜血才能冲淡他心中的痛苦和悔恨,不管是敌人的,还是他自己的。 因着这股不要命的杀劲儿,最后居然真的让他们杀光了那五十几个杀手,而钟羡这边,连钟羡在内只剩了五个人,其中一个还已经重伤濒死。 幸存的人都负伤不轻,耿全和其它两名侍卫散开,去那些杀手尸体上寻找伤药。 钟羡拄着卷了刃的刀半跪在地上积聚了一些力气,便站起身来到那名重伤侍卫身边,扶起他。 这侍卫腹部中了两刀,背上还被砍了一刀,眼看便要不成了。 “你可有什么话要带给你家人?”钟羡问他。 他摇摇头,道:“说什么都不过是让爷娘更难过而已,好在家中还有兄弟,我不担心他们老无所依,只是这份养育之恩,只能留待来生再报了。” 钟羡沉默不语。 那侍卫喘了几口气,忽然又道:“少爷,属下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钟羡抬眸看着他,道:“你说。” 侍卫年轻而沾满血污的脸上闪过一丝既羞赧又怅然的神色,道:“属下在离府之前,曾送了一根簪子给后院针线房的丫鬟锦雀,和她说好此番回去就会求夫人将她许配给属下的。少爷您回去后,能否帮属下将那根簪子讨回?” “为何?”钟羡不解。 侍卫微微笑着,道:“那簪子是我留给她的念想,可我不在了,她必须得忘了我才能过得好。我希望她能忘了我。” 钟羡原本被麻木和冰冷浸透的心又真切地痛苦起来,他别过脸去掩饰眸中急欲夺眶而出的泪水,点了点头。 “谢谢你,少爷。”侍卫了了心愿,一脸平静地去了。 钟羡放下他,有些踉跄地站起身来,回身看向不远处的长安。 一地凌乱的尸首中,她的那具看上去格外小,与这里格外的格格不入。 她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来这里的,可她还是来了,为保护他而来。而他,却没能保护她回去。 他一步步走到她身边,胸口闷得厉害,似是一种想哭哭不出来,直堵得人比死更难受一般的感觉,就跟当初他在古蔺驿看到慕容宪尸体时的感觉别无二致。 “少爷,您伤得不轻,先给伤口上点药吧。”耿全找到了伤药,回来对钟羡道。 “你们先上吧。”钟羡在长安背后跪下来,想将穿透长安身子的箭头折断,以便把箭拔出来,谁知手刚一碰到箭头,长安一颤,竟是睁开了眼。 钟羡呆住。 “打完了?”长安转过头来,见钟羡在她身后,问。 钟羡回过神来,带着十分惊喜与两分不敢置信:“你、你没死。” 长安道:“中箭的又不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