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将去何方,忽觉的一只大而宽厚的手掌稳稳地拖住自己,耳畔听到他道:“接着。”声音里仍是无波无澜。 云鬟几乎来不及抬眸,身子又是一轻,旋即被人紧紧地抱在了怀中。 此刻她竭力抬眼,却正对上赵六半是焦灼半是冷锐的眸色,——倒是不如不见的好。 而此即,厅内已没了王典跟来人的身形。 赵六抱着云鬟,一言不发地冲到窗户边儿上,正好看见那来人抬手一掌,正中王典的面门!那一股挥手间致人死地的绝然气势,令人观之惊慑。 一掌之下,王典身如朽木,往后直直地跌了出去,倒地之时,尚且满脸骇然惊绝之色! 赵六猛然见了这一幕,心中之震撼亦难以形容,正有些恍惚,却听见那人轻轻的一声,道:“别叫她看见。” 这般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语调里依稀有一丝不以为人察觉的叹息之意。 赵六一颤,想也不想,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便把云鬟的双眼遮住。 这会儿任浮生持剑飞奔而来,道:“四爷,后面有一人已死,一个晕厥,看样子都是庄子上的人,除此之外,并没见其他贼人。” 猛低头看见地上王典的尸身,任浮生双眸一睁:“四爷……把他杀了?”一时大为惊讶。 白樘蹙眉,任浮生会意停口,回头看时,却见赵六抱着云鬟站在窗户边儿上,——一手搂着云鬟,一手捂着她的眼,自个儿却直直地望着此处,神情有些奇异难明。 任浮生不由道:“小六儿,你怎么也在此?” 赵六横他一眼,慢吞吞问道:“你不是跟白大人离开鄜州了么?” 任浮生道:“我们本是离开了的,走到半路……”他本是个嘴快心又有些直的少年,见赵六问,便立刻要照实说,然而说了一半,心中转念,便停了口,回头时,果然对上白四爷有些不悦的神色。 任浮生当下一句也不敢说,只是收剑低头,问道:“四爷,这尸体如何处置?” 赵六不由挑了挑眉,却并没出声儿。 白樘扫一眼赵六,目光下移,又在云鬟身上停了一停,方道:“不必理会,鄜州的公差很快到了。”说完之后,迈步往外而去! 任浮生虽是意外,却不敢做声,忙迈步跟上。 赵六见他竟是说走就走,不由也吃了一惊,便将云鬟放开,跳出窗子来,叫道:“白大人!” 白樘止步,却不回头,赵六望着他端直的背影,许多话转上嘴边,又不敢轻易出口,末了只拱手做了个揖:“多谢!” 白樘背对此处,也看不到是何神情,只略颔首似的,仍是徐步而去。 倒是任浮生回过头来,无声地向着赵六做了个鬼脸,又转头看向厅内的云鬟,带笑叫道:“凤哥儿,我是浮生哥哥,以后相见了可别忘了我。” 原来这时,云鬟已经跑到厅门口,正靠在门边,乌溜溜地双眸定定地往这边儿看。 ——任浮生因为先前未见云鬟,已闻其名,等见了她后,又见她屡次有出人意表之举,故而心头早就惦记着……因此两个人虽未曾正式碰面,尚未好好地照会一番,可浮生心底却早当跟这小丫头极熟识了。 他先头因跟随白樘离开的急,自忖没有机会在素闲庄跟云鬟见上一面儿……不料得此机会,自然拼得给白樘不悦,也要跟云鬟当面儿打个招呼的。 任浮生说完,却见云鬟目光挪动,终究落在自己脸上,可她面上神色却毫无变化,听他说罢,也只是微微点头而已。 浮生因知道她是个奇异的孩子,便咧嘴一笑,才急跟着白樘出庄而去! 两人将出庄门之时,果然便见秦晨领着三五个公差,急急忙忙地来到。 两下撞见,众人忙止步,便齐齐地向白樘行礼。 白樘方站住脚,道:“贼人已在厅内,秦捕头自去料理罢。”说完一点头,仍是去了。 秦晨满面错愕,任浮生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我们四爷可给你处置了一个大麻烦……不过凤哥儿像是受了惊,你可要好生安慰,另外以后这庄子里你也要多费心……” 浮生一边儿说一边儿偷眼看白樘,却见他也没出声阻止,只翻身上马而已,浮生极快地念叨完,就也急奔过去,追着去了! 秦晨见人去了,才带着衙差们鸡飞狗跳地冲到内宅,却惊见厅外庭院之中,先横着一条尸体,眼睛瞪得大大地,死状骇人,略看一眼,却找不出什么伤处。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