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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


跟杜云鹤两人赶到树林之中。

    杜云鹤自护着赵六而去,而他因听闻死了人,本能地便快步入林,彼时火把的光闪烁,照的树林中光怪陆离,若鬼影烁烁,而若干大人身影之中,是那个小小地人影,伶仃立在众人之间。

    白樘不知的是,一念生,一意动,不免便牵出更多来。

    他一探素闲庄,二抱凤哥儿回庄上……这两件事,却都落到了有心人的眼中。

    起初白樘不以为意,毕竟对他而言公务在身,亦是最要紧的,分身分心给素闲庄也不过是一时之兴而已,何况他此行紧迫,又着急回京,是以一刻也不耽搁,事情定了后,便立刻启程。

    然而在半路上,却总觉着心神不宁,总觉着似乎忽略了什么……

    他经年办案,六感自跟寻常人不同,一旦发觉异样,便细细寻思先前自个儿的一言一行,可自省之下,却觉着一切皆都规矩严禁,并没什么不妥之处,只除了……

    ——那一遭儿的素闲庄之行,对他而言,却是破格所为了。

    白樘心头一凉。

    一念至此,顿时便把素闲庄内的情形遍想了一回,那清幽偏僻的庄子,仗着本地民风淳朴又没有得力的护院……偌大的一座庄园不停地在他心底眼前闪闪烁烁,如此毫无防备的宅邸,惹眼的小凤哥儿,曾经谢二的纠缠,青玫之死……倘若再被个歹恶的有心人盯上,只怕……

    一直到两个字没来由地跳出在眼前:灭——门。

    当这个字眼儿出现之时,白樘眼前也似有白光闪烁,顿时明白了这半路困惑他心的到底是什么了。

    鄜州大牢的逃狱——昔日恶贯满盈最喜潜入孤宅灭人满门的王典,曾经栽在自己手中,却始终凶性不改的那人。

    素闲庄,王典,看似八竿子打不着,却偏偏碰在一起,白樘再无他念,只勒转马头,不由分说地打马往回!

    他不知自己这一番推测到底会不会成真,只不过但凡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便不能等闲视之,何况他素来极信自己的直觉,这种直觉并不是无来由的,而是多年办案累积的经验,跟猎者对于恶物的天生敏锐。

    事实证明他果然是所料不错,且正及时来到,救了云鬟……再迟一些,便不知道究竟会如何了。

    然而白樘心底却毫无喜悦之意,反而有着深深的懊恼。

    白樘极难忘记那一幕。

    ——将俘获的王典同党扔入厅内后,在王典错愕之时他闪身入内,果然趁其不备击伤了王典,然而这贼人却甚是奸猾,竟顺势倒退出去。

    白樘本要将崔云鬟拉扯过来,却因此而差之毫厘,他能察觉自己的指尖儿蹭过那女孩子臂上的罩衣一角,但明明感知,却无论如何都握不住了。

    只眼睁睁地看她被带着往后,木匾额砸落下来……

    这一切,却都是因为他一时的心血来潮所致——倘若他不曾兴动来探素闲庄,也不曾多事那夜抱她回庄子,王典又哪里会留意到这些,又怎会意欲借此来要挟他?

    当时在场的众人都觉着是他救了素闲庄上下,然而对白樘而言,却反而是他差点儿害了这一庄子的人,还有……凤哥儿。

    先前他兀自能气定神闲地将她从鸳鸯杀的手中救回来,毫发无损地……但是这一回,俨然失手。

    故而后来……竟差些儿失控……

    白樘握着书卷,双眸虽是看着书页,神魂却已浮动。

    忽地听耳畔浮生唤道:“四爷,四爷?”

    白樘一怔,定睛看去,却见任浮生走到跟前儿,说道:“四爷,差不多要歇着了罢。”

    白樘垂眸道:“你且去罢。”

    任浮生答应了,转身欲走,忽地又停下来,看向白樘,白樘问道:“还有何事?”

    浮生盯了他一会儿,才笑道:“没别的事儿了……四爷若是找我,就叫一声儿,我在隔壁自会听见。”

    浮生迈步出门,他将门带上,却并不立刻离开,只是皱眉默默地。

    而此刻浮生所想的,却也是在素闲庄内的情形……那日待他赶到,远远地看见白樘举手击中王典天灵盖,走近了看,才见果然是四爷将对方一招毙命。

    他跟着白樘这许多年,还是头一次看见他这样利落地杀人,昔日不管是再多罪大恶极的凶犯,若是白樘出手缉拿,多会留对方一命,好待仔细的审讯记录,像是今日这般出手便是狠招的,还是头一次。

    可是浮生却总是不敢问出来,只得把此情埋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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