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魂不守舍,来福从里出来,小心把门掩上。 来福回身,呆看赵六片刻,因一拍额头,说:“看我的记性,竟差点儿忘了正经事,大小姐曾跟我说,若六爷过来庄上,叫我跟六爷说句话呢。” 赵六忙跳起来:“你说什么?” 来福道:“大小姐有话让我带给六爷,说……” 赵六催促道:“是什么?你快说!” 来福又认真想了一回,才道:“大小姐说,‘六爷的好意心领了,只受不起。六爷要的玉也托了杜大人转交。从此之后,彼此就当两清了。’——便是这样。” 赵六听到“从此之后彼此两清”,通身一颤。 来福正有些担心,忽听得“铿”地一声,来福忙看去,却见是赵六手中握着一枚钗子,此刻忽然生生断开,中间一截尚被他握在手心,其他两截断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 来福目瞪口呆,却听赵六磨着牙似的说:“彼此两清?只怕你……打错了主意!”手一松,中心一截玉落在地上,而赵六迈步下了台阶,头也不回出门而去! 剩下来福如痴如醉,目送他去了后,半晌才又低头看那碎了的玉钗。 却见地上三截断玉,均是翠色通透,簪首还有一个云头如意好端端地未毁。 可是在碎玉之间,却又有数滴血渍,碧玉衬着赤血,看着竟似一副诡异而慑人的画儿。 来福看了会儿,叹息道:“好好儿的,可惜了的……” 虽对外只说是回京,但云鬟一行人,却是一路紧行密赶,只是往南而行。 不觉走了月余,这一日,因进了中州地界,前头便是洛阳古城在望。 陈叔只顾张罗赶路,竟不进城,又见天色不早了,便欲投宿。 因陈叔是走过这条路的,自知道前面不远就是白马寺,这方圆百里中,却只有一家像样的宿头,其他的客栈,有的逼仄,有的脏乱,自然不堪住。 这会儿天际有雷声传来,仿佛要落雨,陈叔不想委屈了云鬟,当下便又摸黑往前快赶。 一刻钟左右,才见前头显出灯火辉煌的一个去处,原是两层楼的一个客栈,高挑的灯笼光下,牌匾上写着“登云客栈”四字。 车辆才停,里头便有小厮出来笑迎着,陈叔自先请云鬟林嬷嬷等下了车。 云鬟驻足仰头,打量了一眼,见这客栈十分气派,果然是方才一路走来最好的。 原来这家登云客栈,因靠近白马寺跟关林,这两个地方都是香火极鼎盛之处,洛阳城内的百姓时常便来上香之类,只因路远,或要赶早,自要投宿的。 又那些大户人家或者富豪家中,自要挑拣好去处住着,这登云客栈必是首选。 云鬟还未进内,便听得里头有喧闹声传出来,陈叔便问那小二何故。 小二因说道:“如今里头正唱戏呢,客官们这会子进去,还能看会子热闹。” 谁知云鬟并不是爱热闹的,心下便有些不乐,可巧这会子掉了几滴雨点儿,林奶娘忙拉着她进内避雨。 还未进门口,云鬟跟林嬷嬷都有些愣怔,竟见这客栈进门,立着神龛似的一座台子,顶上吊着红灯笼,照的一片通红。 然上头供的却不是神,而是三尊带盔顶甲的袍服行头,小二随后来,见众人发呆,便笑嘻嘻道:“这是本地有名的梆子戏里的所用的,我们掌柜的最爱听戏,这三幅行头,都是名家穿用过的,好不容易才到手呢,便供在这儿,是客栈里的招牌,洛阳城内外多少人便冲着来的。” 当下引着往左边儿进内,才见眼前豁然开朗,竟是极大而空阔的大堂,正前方才是真正的一座戏台子,正有一个老妇打扮的戏子在上头掐腰说笑,果然唱得像是梆曲。 底下散散地坐着七八桌的客人,有人喝茶,有人拍手,有人谈笑,众生百态,却无人留心云鬟一行。 陈叔便随那小二的去办了入住,要了二楼上的几间挨着的房间。 小二引着一行人上楼时候,才有几个客人察觉,便纷纷抬头相看。 云鬟因出门,便只做男孩子打扮,那些客人隐约见是个小公子模样,倒也不甚在意,又都只顾看戏去了。 进了房中,却见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