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鬟看在眼里,目光从薛君生纤弱的身段上扫过,眼底却慢慢地又多了一层阴郁之色。 忽听沈老爷在旁嘻嘻笑道:“是了,我记起来为何这薛小哥儿有几分眼熟了,他不是江南天音班里,那最当红的唱小旦的薛小生么?” 云鬟面无表情,心中微微苦笑。 不错,她在第一眼看见薛君生的时候就认出来了,现在还不过是个纤丽少年,再过数年,京城的风流场中,提起“薛小生”三个字,自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辗转于各家王府、权贵府中,炙手可热,所到之处,如众星捧月。 连目无下尘如赵黼者,偶尔也会请薛小生过王府唱上两段儿。 而云鬟更深切记得的,却是赵黼曾说的有关薛小生一句话。 他曾三分惋惜七分嫌恶般道: ——可惜了这把好嗓子,竟只是个下贱的娈童而已。 云鬟恍惚中,不觉两刻钟过去了,前去找寻的众人都一一回来。 末了,薛君生上楼,对云鬟道:“奇怪的很,各处都找过了,并不曾见到尸首。” 第60章 诗云: 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玉勒雕鞍游冶处,楼高不见章台路。 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夜雨渐大,隔着窗扇,清晰地听见雨声潺潺,湿气也渐重。 夜本就凉,这会儿更是沁冷非常,就如二月料峭春寒之时。 因方才那一场忙碌,此刻已经过了寅时。 林奶娘因连受两次惊吓,自无法入睡,云鬟因想不通隔壁宋先生的疑团,也不能睡,因见陈叔年纪大了,不愿他跟着操劳,便叫他跟露珠儿晓晴先去休息。 晓晴却极有眼色,因看林奶娘受惊不中用,且还需要人照料,她便自请留下。 露珠儿因害怕一个人回去,便也要留下陪着,云鬟也都许了。 这会儿多半人都去睡了,只薛君生立在门口,看着云鬟,仿佛等她说话。 云鬟因知道他的来历,心中难免有些不适,然而对上他温和平静的双眸,却又不觉心下叹息:看着这样干净温柔的人,怎么能坠入泥沼似的,那样不堪? 一念至此,忽然又想:她因听了赵黼点破薛君生的底细,便对他心有成见,然而这世间谁竟比谁更尊贵些不成?她在江夏王府之中所遇所经,难道就算好的了? 云鬟扶额,暗笑自己竟也心存偏见。 薛君生看在眼里,眼波越发温和了些,但云鬟不出声,他也不主动打扰。 倒是露珠儿跟晓晴两个,因跟他年纪差不许多,更兼薛君生样貌俊秀谦和,两个人便自然十分喜欢,露珠儿便道:“薛公子,横竖大家伙儿都不曾睡,你为何不进来坐着?” 云鬟听了抬头,这才展颜道:“是我疏忽了,还请坐了说话。” 薛君生听云鬟发话,又见她一笑明媚,他便走前几步,小心在云鬟对面坐了,一举一动,竟也是斯文的很。 云鬟暂把心底那些胡思乱想压下,只道:“方才有劳哥哥了。” 薛君生听她如此称呼,双眼一亮,便低下头去,唇边带了一抹笑:“哪里,只可惜并没帮得上。” 云鬟道:“是那贼人太过奸猾了。” 这会儿露珠儿因见众人都忙了半宿,可什么也不曾找见,又看晓晴正陪着林奶娘不曾过来,她便小声儿对云鬟道:“姑娘,会不会真的是嬷嬷太过乏累,一时看错了眼呢?” 云鬟道:“看错眼是有的,然而有一次,难道还有第二次不成?我是不信的。” 薛君生也点头道:“很是,何况今夜也并非一无所获,比如那宋先生的行迹就十分可疑。” 云鬟暗忖不答。 露珠儿却问详细,薛君生看云鬟沉默,他便轻声道:“先前在宋先生房中,发现他曾出过门,所以靴子上才有泥水,他只说是去上茅厕,然而看那个模样,分明是才淋湿不久,就算真个儿去茅厕,如今外头闹得众人轰动,他如何竟不露面儿?” 露珠儿呆呆地,似懂非懂,云鬟却看向薛君生,薛君生对上她的目光,察觉她有倾听之意,才又继续说道:“他既然才去过茅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