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宣平侯忽然来至京兆尹。 因冯贵尚未招认,当铺案且还未结,故而冯贵仍在京兆尹府衙羁押。宣平侯来到之后,便说要见罪囚。 京兆尹虽觉着这要求未免唐突,然而因宣平侯身份紧要,倒是不好就一口回绝,便只问他因何而见。 宣平侯笑道:“大人莫非不知?这冯贵说起来,还是内子娘家的家奴,内子听闻此事,十分震惊,便叫我来一问端地,大人不妨让我跟那冯贵见上一面儿,兴许他就同我说了实话呢?” 京兆尹一听,甚是有理,便即刻同意了。 宣平侯进了大牢,又借口要跟冯贵私底下说话,便把人支开了,京兆尹因又有别事,自然未曾奉陪,谁知两刻钟后,忽然牢房中有人来报,说是宣平侯带着罪囚冯贵越狱了。 京兆尹一听,真如五雷轰顶,这越狱之事非同小可,更何况有个身份显赫的侯爷掺杂在内。 幸而京兆尹是个机灵的,当下立刻叫人往刑部报信,一边叫盖捕头多带些人,快快追踪这两人。 白樘本往京兆尹衙门赶来,走到中途,忽然想到一事,忙勒住马儿,只思忖片刻,便拨转马头,改道而行。 在他身后,却是宣平侯府的马车,赶车的马夫因主人有命,便奋力快马加鞭,猛然见白樘转道,竟不是往京兆尹去,他正迟疑,忽听得车内脆嫩声音道:“跟上白四爷!”这才重又紧紧缀上。 且说白樘行了小半个时辰,便来到一条有些偏僻的巷落,耳畔竟听见嘶吼惨呼之声。 白樘翻身下马,疾走几步,来至巷子口上,往内一看,却为之一怔。 就在白樘面前几步之遥,并排站着五六个人,一色宣平侯府侍卫装扮,人墙似的拦在跟前儿,而在他们身后,是一辆小马车梗在巷子中。 马车旁边,却站着两个人,当中一个,正是宣平侯蓝少绅。 此刻宣平侯手持匕首,将一人顶在墙壁上,那人半身染血,头发散乱,正是囚犯冯贵,白樘举目一眼的当儿,正看见宣平侯匕首切落,就见冯贵的一根手指落了下来,那罪犯便惨叫连连。 白樘叫道:“宣平侯!”宣平侯置若罔闻,只有冯贵的惨呼声越发尖利。 白樘迈步要往前,却被宣平侯的几个侍卫拦住。 白樘不愿跟他们动手,便皱眉喝道:“蓝少绅,你做什么!还不停手!”此刻阿泽等也下马赶了来,猛然见是这般情形,都也禁不住惊呆了。 这会儿,宣平侯才转过头来,见是白樘,便道:“白大人,你来迟了一步。方才这贼已经把他所做的一一说了,可惜你为何不早来,且带个书吏呢?” 白樘见他声音平淡阴沉,心头微震,便道:“此时依旧不晚,你把他交给我,我自会再审。” 宣平侯笑了两声:“你审什么?这狗养的不说则已,一说,无非是四处乱咬,又落什么好儿?我一想到这许多年来留着这样一个包藏祸心的杂种在跟前儿,就……” 宣平侯咬牙说到这里,举手一划,刀子从冯贵脸颊边上擦过,顿时又留下一道深深血痕。 冯贵又叫起来,已不似人声。 白樘眸中带怒,喝道:“宣平侯,不管他如何罪大恶极,你不该越狱在前,私刑在后,你如此,可知已经犯了律法?” 宣平侯长笑道:“若律法奈何这杂种不得,我便替天行道,有何不可?” 阿泽等面面相觑,白樘见说不听他,若任由他如此,只怕真要将冯贵折磨致死,又看宣平侯的侍卫们在跟前儿如铜墙铁壁一样,只怕不硬闯是不成的了。 白樘正欲叫阿泽等动手,忽然身后有人叫道:“侯爷!” 宣平侯一惊,睁大双眼看去,却见在白樘身后,竟是蓝夫人下车,踉踉跄跄而来,那脸如白纸一般,分毫血色都无,旁边牵着她手的云鬟,小脸上凝重肃然,也一步一步随她向前。 宣平侯见状,脸上才露出焦急之色,便喝道:“你来此作甚?快回去!” 原来此地,正是当初宣平侯发现蓝夫人被害的小巷,这数年来,蓝夫人一直被噩梦所苦,这地方更如地狱禁地一般,想都不敢去想,何况亲临? 蓝夫人满眼泪,来到跟前儿,侍卫们见是主母来到,才略让开,白樘见状,便暂时按兵不动。 宣平侯见她不听,又看云鬟也在,便顿足道:“鬟儿,快陪你姨母回去!” 云鬟仰头看向蓝夫人,蓝夫人泪落不停,不料目光转动,却见宣平侯身边一人,披头散发,半身染血,正如恶魔一般。 她身子一晃,几乎晕倒,云鬟忙竭力扶住,面上虽然仍平静,心中却也不由惊跳不休,不知来此到底是福是祸。 蓝夫人略镇定,便道:“你这是做什么?”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