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鬟握着戒子,望着崔承,不知何故,心里仿佛涨满了什么,但此前明明是空的…… 一刻又想起上回赵黼在这屋里,因两人有些口角,崔承竟跑过来拦住赵黼,虽然他人小力微,但竟然有那份勇气,有那份心意。是以当时云鬟也惊住了。 这次又这样……东西自然是最微不足道的,可是,这孩子居然会想着她?云鬟先前从未有过这样的念头,——他不来捣乱胡搅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崔承已忙不迭催促:“姐姐试试看,合不合适呢,不然可以换的,我跟店里的人说好了。” 云鬟看着他,眼睛忍不住有一丝红了,唇边也露出笑意,低头往手指上套了套:“很合适。” 崔承看了眼,又道:“果然很好看,我的眼光不错吧?” 云鬟本来不惯戴金戴银的,先前在江夏王府内,那许多珍奇名贵的金银珠宝,她一概都放在箱子里,极少穿戴也从不见格外喜爱。 然而此刻,却竟觉着这样一个小小的价值也值不了几何的戒指……竟极顺眼。 崔承又道:“以后再给姐姐买更好的。是了,还有一件事儿姐姐要高兴呢,你猜昨儿父亲领我去见的都有谁?” 云鬟如何知道,只望着手上的戒子微笑摇头,崔承面上露出一丝骄傲之意:“是个极有名的大人物呢,是由仪的方督学,他还赞我聪明,说我必然会进由仪,大有前途呢。” 云鬟听了“方督学”三个字,浑身一抖,变了脸色。 崔承正得意,忽然见云鬟直直看着自己,便道:“姐姐你怎么了,你不信么?是真的……” 云鬟抓住他的手,把崔承拉到自己身边儿,此刻唇竟有些不由自主地发抖,想叮嘱什么,想提醒什么,甚至想问什么,却统统地说不出口。 崔承见她脸色不好,有些害怕:“是不是我吵了你了?我、我不说了,姐姐别恼。” 云鬟回过神来,盯着崔承看了半晌,便把他抱住:“没有……你很好、承儿很好。”但满心的惊跳惶恐,竟无法压制。 次日,云鬟依旧去凤仪,因昨儿崔承说了那一句话,令她一夜做了许多噩梦,一会儿梦见方荏狞笑连连,一会儿梦见崔承大叫救命! 她虽然不曾亲眼见过宋邰跟韩敏的死状,但因爱生忧,由爱生怖,所以便无师自通地竟想出许多可怖场景来。 尽管早知道方荏不是好人,也知道蒋勋都几乎被他戕害,可是毕竟跟蒋勋不算熟悉,故而只是听着感慨罢了,但是崔承……一旦习惯他依偎身旁,一旦记住他的模样,又如何能容忍这样的孩子,居然会可能被…… 这份感同身受,格外严重,早上起来,眼圈儿都是红的。 半日也甚是恍惚,上了一节琴课,一场书画后,忽然一个小女孩子跑到跟前,便对云鬟道:“崔妹妹,张嬷叫你去一趟呢。” 张嬷嬷原本是宫内的教养嬷嬷,在凤仪里负责监察女孩子们的行为举止等,若有逾矩犯规的,便会叫去训斥提醒。 云鬟却是第一次被叫去,心里想:莫不是昨儿的事走漏了风声?亦或者是先前白清辉来书院门口等候,被人看见说了? 一边儿想,便往后院去,不多时来至地方,见房门开着,云鬟迈步往内,还未到里间,便听得身后“吱呀”一声,房门竟被慢慢掩了起来。 云鬟回身,却见一个人站在门边儿上,身形颀长,因背对着光儿,面目有些看不清楚,但是云鬟却一下就认出了这是何人。 虽觉着情形有些不对,云鬟仍是规谨行礼道:“见过林先生。” 林禀正凝视着她,走前几步,云鬟左右略看了两眼:“听说是嬷嬷叫我来的,不知是有何事?” 林禀正并未回答,只径直走到她跟前儿,低头细看她的脸,忽然说道:“我说过好似在哪里见过你,果然并没有记错。”这声音有些阴阴沉沉地。 云鬟略觉有几分口干,面上却也寻常:“先生这话……不知从何说起。” 林禀正看她竟不动声色,便说:“先前我在方家门口,曾扫了一眼……只没看清罢了。” 这自然是指赵黼第一次带她去丰汇楼的时候。云鬟不言语,林禀正又道:“然而昨日,我却是看的极为清楚。” 云鬟微惊,不觉抬头看向他,——昨日她随着赵黼行事,赵黼为人是最机警的,自不会露出什么破绽,何况方府之中虽有小波折,却又被巽风化解了。 除非…… 云鬟心头微震,盯着林禀正,眼前却出现在丰汇楼前的那一幕。 当时赵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