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大致有个究竟,原来杨老大从西施桥那边儿接了一宗买卖,是送货物到八字桥去。 忽地又有一个人说道:“我从西仓街过的时候,依稀看到有个男人拦住了杨老大,还接了他上船,可那人戴着毡笠,因此看不清脸。” 韩伯曹忙问地方,又命人沿着这条河往前一路搜寻戴毡笠的男子,看有没有可疑人等。 这会儿雨已经停了,底下忙忙碌碌,众看热闹人等也都往那一处聚拢,桥上的人反而少了。 却有两道人影拾级而上,正是方才的谢凤跟老谢叔,谢凤站在桥至高处,远眺底下碧波荡漾,宛若一股玉带,两侧宅子鳞次栉比,仍有乌篷船点缀河面,好一派水乡风光。 老谢叔低声道:“今儿恁般事多,小主子不如且改日再去那榴花书屋?” 谢凤摇头道:“不妨事,只一会儿就到了,我看片刻自会回去。陈叔不必担心。” 老谢叔又看一眼桥下韩伯曹等人,便又低声道:“可知方才替我出头,我又捏着汗呢?叫他们拉了我去,顶多是问上几句罢了……只不好再跟公差们有牵连了。” 谢凤道:“我知道了,以后自会留意。”一笑之下,清丽动人。 此刻,便听底下众人议论那半路上传的“嫌疑男子”,又听韩伯曹命人去追踪等话,谢凤微微蹙眉,若有所思喃喃道:“并不是男子啊……” 老谢叔并未听清:“小主子说什么?” 谢凤笑了笑:“没什么,陈叔,你回去照顾店铺生意罢了,我自去看看,顷刻便回来了。” 老谢叔道:“很该让个人跟着才是,你一个去,我不放心。” 谢凤笑笑,却负手自去了。 老谢叔一直望着那背影下了桥,沿着河边长廊一路往前去,才轻叹了声,转身自也下桥回铺子里。 谢凤自沿河廊下往前徐步而行,河畔清风徐来,十分惬意,渐渐入了一条深长巷落,走到尽头,果然便见榴花书屋在望。 此刻又出了日头,日光浅白,映着紧闭的乌漆大门,青瓦青墙,有花树枝子自墙头探出,随风招摇。 谢凤见大门紧闭,不敢乱闯,正在外头看那门首,便听吱呀一声,门扇打开,却是个青年书生从内出来。 这书生一眼瞧见门外有人,先是一愣,待看清楚后,不由眼前一亮,竟走到跟前儿,含笑拱手,行礼道:“这位小公子是?” 谢凤亦拱手回礼,道:“弟姓谢,早听闻榴花书屋名头,故而特来一观,只是看着有人,不便冒昧。” 那书生听他不是本地口音,便笑道:“原来是远客,不妨事,请进来自看就是了,这儿虽然是我家所有,但向来不拒天下有志之士,尤喜读书之人。”又见谢凤品貌谈吐不俗,自然更喜。 谢凤听了竟是书屋主人,便道了多谢,那书生本是要离去,此刻却并不急着走了,反陪着他重又折回。 原来这书生姓徐,名志清,正是这榴花书屋的少主人,一路引着谢凤浏览,一边儿说道:“弟是几时来会稽的?可看过周围盛景了?沈园、兰亭去过不曾?” 谢凤道:“虽来了多日,只还并不得闲四处游逛,今日才得空,便先来了此处。” 这榴花书屋虽然有些名头,可到底不如那王曦之耽留过的兰亭、陆放翁题诗过的沈园有名,可谢凤却先来此处,可见慧眼独具。 徐志清更喜,同他从花格长窗经过,一路过竹园,自在岩等,统统看了一遍,又来堂中落座,自有童子奉茶上来。 谢凤便道:“劳烦相陪已经惶恐,很不敢再叨扰徐兄。” 徐志清因喜他人物,又见风雅恬淡,便道:“左右我也没要紧事,是了,弟初来乍到,若是要去别处游览,不嫌弃的话,兄仍可做个识途老马。” 谢凤见他这般亲切,却并不愿多劳于人,便只借故搪塞过去,吃了半盏茶,因告辞,徐志清亲送他出来,又问他住在何处等话,方彼此作别。 谢凤出了长街,才略松了口气,此刻日影偏斜,眼前长街古屋,都浸润在淡淡地昏黄之中,有一只花白大猫,趴在一户人家门口的石鼓上,晒毛色似的,见人来了,亦不睁眼,只毛茸茸的长尾轻轻一抖,慵懒无比。 如此回到了西仓街,见老谢叔正叫两个小伙计收铺子,自己站在门口张望,见他回来,才松了口气似的,道:“如何耽搁这许久呢?” 谢凤便把认得徐志清之事说了,当下收了铺子,沿街往回而行,谢凤看着那成衣铺,因问道:“这里是怎么样了?” 老谢叔道:“这老王有些痴傻,那王娘子这样相待,他却还是不肯休离了,只早早地关了门,不知两口子想如何。” 两人且说且行,却见天色渐暗,各处灯火点亮,忽地鼻端嗅到一股香气,却是卤肉的味道,谢凤见老谢叔掀动鼻子,便笑道:“不如去买些肉回去,给您老人家下酒。” 两个人挑了一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