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鬟见他神色大不如先前,一进门又发脾气,便问:“是……有什么事么?” 赵黼被她一问,才压住心头那口气,转头看见晓晴,便很不耐烦道:“滚出去!” 云鬟忍不住提高声音:“世子!” 赵黼握了握拳,转身长吁了口气,道:“你……换一身衣裳,王公公在外等候,要带你进宫面圣。” 云鬟不能信:“什么?” 赵黼重重一叹,低下头去。 先前王治说完之后,赵黼惊心之余,哪里肯应,便想胡乱编寻个不能进宫的理由。 正想扯谎说云鬟不在府中,谁知方才他才带了人从外大模大样地回来,自不能够,便只说道:“那不过是个无名小卒,又从未见过大场面,如何能叫她进宫?只怕吓也吓坏了,皇爷爷也是的……” 他胆大包天,竟要抱怨皇帝。这边儿还未说完,赵庄咳嗽了声,皱眉道:“黼儿,怎么又乱说话了?” 王治因知道他的脾气,便不以为忤,打圆场道:“王爷不必在意,老奴耳朵背的很。” 赵庄才笑道:“多谢公公。”又对赵黼道:“我听说你方才带了人回来,既然他这样有福分,有得见天颜的机会,连你也跟着面上有光呢,还不去叫人来?” 赵黼道:“非要去不可么?我怕她御前出丑,或者惊吓到了皇爷爷就不好了。何况……她方才喝了酒,只怕醉得不能见人了。去了也白惹祸,王公公不如回去说一声儿……” 赵庄见他又说出这些话来,很是无奈,皇帝跟宫内这些老人虽然甚是厚待他,只是毕竟也要有个度,何况如今是王治亲自出宫来接人,又怎能平白扑了空呢。 因此赵庄便看着他道:“黼儿,你再胡说,父王要恼了。” 若是赵庄不在跟前儿,赵黼只怕耍个赖,便也能哄弄过去,如今见父亲这样,不敢再说。 王治见状,怕他面上过不去,兀自含笑打趣说道:“昔日李太白酒醉被唐明皇宣召,还是被抬上了金銮殿的呢,不知今儿这位谢小吏,倒又是什么不俗的风采?只是被抬着进宫也是没什么,就是别像李太白一样,让奴才们给他脱靴呢!” 赵庄便也大笑起来,又催赵黼。 赵黼听“被抬进宫”的话都说出来了,夫复何言,只得起身进来。 顷刻间,云鬟换了一身暗蓝色纻丝袍,正了忠靖冠,从屏风后转了出来。 虽然这三年多来她一直习惯了男装,然而想到要去见的是皇帝,心里仍是有些忐忑,竟抬眸看向赵黼,虽想问,又出不了声儿。 赵黼打量了会儿,对上她的双眸,先前虽百般不愿她“抛头露面”,然而此刻却是骑虎难下,因此反而不似先前般暴躁,只替她将衣领整了整,道:“这样很好……我陪着你去,凡事帮着你照应。你又聪明机变,就算面圣也是无碍的。皇爷爷……其实性子跟我差不多……” 云鬟听到他缓声安慰,心也微微平静下来,只听到“性子跟我差不多”一句,才又睁大了双眸。 赵黼本有些“千愁百绪”,忽然间云鬟这般表情,才失笑道:“怎么?我的性子不好么?” 云鬟见他笑了,不由也跟着笑了,很轻地说道:“是好的。” 赵黼听了这三个字,心里又是一动,抬手将抚上她的脸颊,却又强按捺住。 赵黼握紧手,把那有些不听使唤的双手背在身后去,叹道:“我的阿鬟也是极好的,皇爷爷一定会喜欢你。” 云鬟低着头,眼睫轻轻一眨。 当下出来相见王治,果然王公公一见,很是惊艳,连连叹道:“好好好,果然是少年俊才,皇上一定会喜欢的。” 这一行人出了世子府,随着宫内的车驾往皇城而去。 当下马入宫门之时,云鬟仰头,望着眼前巍峨矗立的皇城,宫墙宫门,龙盘虎踞的近在眼前,朱红的墙壁隐隐地竟有些刺眼。 当她抬头打量之时,隐约竟似听见了一声低低地咆哮,就仿佛那夜所听过的那饕餮的吼叫,似曾相识。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