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那凶兽随时都会破窗而入一般。 因一念心动,那夜跟凶兽劈面相逢的一幕便也不停在眼前出现,记忆如疯了似的,总是要定格在那一幕,那饕餮气咻咻地喘息,跟那熏人欲死的气息,近在耳畔眼前。 逼得她拉起被子,死死地蒙住头。 不知过了多久,正不得安眠,忽不知哪里涌入一阵风,呼呼更响。 云鬟恍惚里察觉,犹豫欲看,翳风穴似被轻轻抚过。 顿时间,便不由自主地意识昏沉起来,起初还有些不安惊惧,身子却仿佛坠入一个安稳牢靠的所在,被紧紧地包围护着。 饕餮的影子才在脑中渐渐退散,云鬟陷入沉睡酣眠之中,再无知觉。 此后数日,云鬟跟柯宪仍只在公房内安稳地看卷宗。 这段时日里,山西那杀妻案也有了结果,经过反复侦讯查问,那男子总算承认了其实妻子并不是他所杀,而是被人强奸之后杀害。 他因素来夫妻恩爱,却无能为力阻止爱妻被害,又不想事情传出去,让亡妻再背负被辱之名,所以索性承认是自己所杀,乃是存了个同生同死之心。 从这两件之后,刑部中人看待“谢凤”之时,眼神越发不同,轻视不屑者越少,多数是敬而重之,连一应上司等,也无不客客气气,丝毫不敢以势压人。 这天云鬟递交了卷宗,便往回走,正过廊下之时,忽地前方走出一道影子来,将她拦住。 云鬟抬头,却见面前站着的人,身材高大,髭须微露,下巴上显得有些青郁郁地。 双眸锐利,人物齐整,面上两三分憔悴,却掩不住天生那股冷傲。 云鬟扫了一眼,便淡淡地垂首行礼道:“张都司。” 这人果然正是张振,见云鬟如此,便笑了两声,目光又在她脸上跟身上转来转去,却见她生得秀丽绝伦,大非寻常男子可有的姿色,只气质清冷淡定,却又不是一般女子该有的气质,分毫娇柔脂粉气都不曾有,反而大有木叶风肃。 面容虽秀美,双耳垂却并没有耳洞,身形虽卓然挺秀,可是那…… 张振目光何等锐利,云鬟隐隐察觉,便不同他多话,迈步要走之时,张振忽地低头道:“那天跟世子去我家里的,是你,对么?” 云鬟仍是面无表情,长睫都不动一下儿,若非张振对自己的眼神有十万分自信,必会以为自己是猜错了。 张振见她不做声,便又靠近几分,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的脸,问道:“谢推府,你到底……是男是女?” 云鬟抬眸,双眼更是清风朗月般的明澈,冷冷瞥了他一眼,置若罔闻,迈步自去了。 张振在后目送她的背影离开,半晌,唇角才微微一挑。 手指摸了摸下颌上因几日牢狱之灾而生出的短短髭须,喃喃道:“这个人,倒是有趣。” 且说张振出了刑部,迎面便见蒋勋迎着:“张大哥。” 张振走到跟前儿,拍拍肩头叹道:“你在里头呆了几天,我也呆了几天,咱们跟这刑部可都极有缘的。” 因见张可繁不在,便道:“你自己一个人来的?” 蒋勋神情有些失落,却仍微笑道:“是。然后,我也是顺便向张大哥道别的。” 张振诧异:“道别?” 蒋勋点头道:“是,我已经向兵部请命,再过几日,便会去云州。” 张振皱眉看了他半晌,低低问道:“你去了……那张繁呢?” 蒋勋本是想笑,眼圈却微红起来,道:“繁弟……跟我说了,以后不会再跟我见面儿,我心里也想过了,这样的确不大对,所以,不如且就这样吧,横竖如今他没有事,张大哥也好端端地,我于愿已足。” 张振本一颗心都在可繁身上,先前也巴不得蒋勋离她远些,可是此刻听了蒋勋这几句话,却竟有些不是滋味。 先前因张振被白樘派人押入刑部牢房,张瑞宁虽然知道白樘行事从来妥帖,但如此雷厉风行不由分说,却也大出他意料,因此竟亲来探问究竟。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