黼道:“我已经跟他说好了,要设宴为他接风洗尘呢。你说定在哪一日好?” 云鬟道:“如何让我来说,自是你们的事。” 赵黼笑道:“难道不请你?正好趁此机会乐一乐,我都想好了,季陶然,还有崔承……还有……” 正说到这里,就见迎面一个人来到,唤道:“世子。” 又看向云鬟道:“谢推府,向来可好?”身着武官服色,精干而不失英武,竟正是张振。 赵黼见他骑马,便哼道:“你的伤已经好了?” 张振面不改色道:“早已经好了,世子也好了?” 赵黼笑骂:“滚你的。” 张振笑笑,又问云鬟道:“谢推府去哪里来?” 云鬟道:“才去过太子府有些公干。” 张振道:“原来如此,怪道昨日我去府上拜会,竟说不在家里。” 云鬟微觉意外,问道:“张都司寻我?可是有事?” 张振含笑打量,道:“并没有,只是想去拜会而已。” 赵黼在旁听到这里,便道:“这可正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张振道:“世子好似很有经验。” 赵黼觑着眼睛瞪了他一会儿,便对云鬟道:“你不是说着急回刑部么?还不走?” 云鬟忙跟张振告辞,只说改日再会。 赵黼见她欲去,故意又道:“先前同你说的那话,却不能请此人。” 不提赵黼跟张振背地说话,只说云鬟回到刑部,入内相见白樘。 白樘正在看什么东西,头也不抬问道:“你如何迟了回来?” 云鬟道:“因路上遇上张都司,略耽搁了。” 白樘方扫了她一眼,道:“听闻晏王世子也跟你们同行,他如何不见?” 云鬟道:“世子先前跟张都司去了。” 白樘当即沉默。 云鬟隐隐觉着气氛有些不同。想了想,便对白樘道:“先前阿泽可将太子府种种同侍郎禀明了么?” 白樘才又淡淡开口:“你可知……你才是此案的负责推官,只因你迟了,才由他来禀明。” 云鬟回味过来,忙躬身道:“下官知错了。” 又是一阵难熬的寂静,白樘道:“你且把经过详细说上一遍。” 当即,云鬟便把所见所闻,统跟白樘说罢。心里却兀自惦记着赵黼那一句听来的话,盘算着该如何跟白樘透露。 耳畔听到他翻过纸张的细微声响,云鬟道:“侍郎可还记得上回……我同您说的那个印子么?” 白樘应了声:“如何?” 云鬟道:“那印子,却仿佛跟关外辽人有些干系?” 白樘放下手中卷册,抬眸看向她:“你想说什么?” 不知怎地,他无喜无怒的一把声,却叫云鬟心里不安,仿佛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会变成错一样,可毕竟已经说出了口,便道:“我、我曾翻阅一些书库记载,比如一本《番辽论记》里头,便记载各色辽人的行事习俗,里头曾有一页,仿佛便描绘的是这样印记。” 白樘道:“你确信?” 云鬟道:“是。” 白樘目光沉沉,看了她许久,才道:“这句话,不可对别人提及。” 云鬟仍旧答应,白樘又道:“尤其是对晏王世子。” 云鬟禁不住抬头,却正对上白樘恍若洞察所有的眼神。 两人对视中,她还来不及开口,白樘已经说道:“他已经知道了,是么?” 云鬟很想说赵黼知道,并不是她所说的,恰恰相反,是经过赵黼的提醒,她才敢把这印记同辽人联系在一起,更因此想起她曾在江夏王府翻阅过的《番辽论记》里头,曾有过这样一页记录。 但是事到如今,只得咬紧牙关道:“是。” 白樘冷笑了一声。 这一声笑,却让云鬟浑身也都发起冷来:“侍郎……” 白樘的声音里透出一抹冷,道:“谢推府,你可知道身为官员,不仅要看其能为,也要看私德?” 云鬟听到“私德”两个字,几乎窒息:“知、知道。” 白樘道:“望你留意此事。”默然片刻:“去罢。” 云鬟一个字也无法相驳,只悬着一颗虚寒的心退了出来,站在门口,魂魄也似浮飘着。 白樘从来只论公事,可既然出言提醒她,自然便是知道了什么……且所知道的,是他无法容忍的。 云鬟虽暗忖侥幸,觉着他不至于会……但是只因他淡淡的一句话,却把她心底所有的“私”都搅乱出来,让她禁不住冷汗涔涔。 此刻阿泽不知去了哪里,云鬟站了片刻,才往回而去,本来想去行验所看看季陶然,问一问验尸如何结果,只是心神恍惚中,便一路茫然越过廊下,依稀跟一人几乎擦肩。 还是那人叫道:“谢推府。”见她不应,便举手握住肩头:“谢推府。”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