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太子进宫,是为了晏王求情的,赵世看在他珍惜手足之情的份儿上,也未必那般愠怒厌弃。 一直到如今……到了要动刀兵的地步,皇帝终于知道,他的忍耐到了尽头,而赵正的太子位,也到了尽头。 次日,金銮殿上。 几乎一夜未眠,皇帝似乎更苍老了几分,只是精神仍旧强悍,坐在高高地龙椅上,双眼如同盘旋在高空的鹰隼一般,扫视着底下的诸位大臣们。 有些沧桑的口吻,沉重而威严地问道:“朕有意废太子,众爱卿可有意见?” 只有两名老臣出列,说了些太子虽有过,但也有功之类的话,只因毕竟大势已去,若是无昨夜那一场府兵异变,或许还可力挽狂澜,但意图逼宫,已经是罪无可赦。 如今说太子也曾有功,不过是挽回些颜面、表表昔日情分罢了。 因此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言语。 赵世叹了口气,沉默片刻,忽地问道:“若是立储,当立何人?” 群臣静默,片刻,便有人出列道:“按照长幼之序,当是恒王殿下。” 另一人道:“且恒王殿下对圣上忠心耿耿,这次若不是殿下早有防范,也未必能够……看破京内暴乱的图谋。是以臣也觉着恒王殿下最佳,一则名正言顺,二则堪当大位。” 恒王在列,微微地面露得意之色。 龙椅之上,赵世不动声色,睥睨下臣众人,终于说道:“昨夜,的确是多亏了恒王报信不错,但是……朕不解的是,素来恒王跟太子是关系最好的,如何竟会主动出首?” 恒王脸色微变,继而道:“回父皇,儿臣跟太子自是手足之情,故而互有来往,只不过,太子此举实在大错特错,竟丝毫不念父子君臣之礼,故而儿臣两下权衡,自然要痛下抉择。” 有几位臣子也点头赞赏。 皇帝道:“那你可曾面劝过太子,叫他不要行差踏错?” 恒王道:“这、这……儿臣平日里虽有些规劝言语,但是这件事毕竟非同小可,儿臣生怕,生怕劝不住太子,何况他一意孤行之下,倘若儿臣劝谏不成,反而走漏了消息,深受其害,更加没有人能跟父皇报信,此事便无法可想了。请父皇谅解儿臣之心。” 赵世便不言语了,只问晏王道:“晏王,你觉着如何?” 晏王迟疑,继而说道:“此事轮不到儿臣置喙,自然是父皇跟几位辅政大臣们决定。” 赵世又看静王:“静王呢?” 静王道:“儿臣跟晏王是一般想法。” 赵世的目光在两位王爷面上扫来扫去,然后移开,又看向底下大臣,终于点名道:“沈相,你意下如何?” 沈正引出列,双眉微蹙,道:“圣上,此事不该微臣参与。” 赵世道:“为何?” 沈正引道:“圣上莫非忘了,老臣家的一位堂侄女,此刻是静王妃。” 赵世笑道:“朕并没有就糊涂到那种地步,只不过,古人云‘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你只管说就是了。” 沈正引道:“既然如此,微臣觉着……静王爷堪当大任。” 此话一出,在场竟有半数以上的大臣们点头称是,又有人出列,盛赞静王,六部尚书之中,除了兵部,刑部并未表态,工部尚书意在恒王外,其他的礼部,户部,吏部均都赞赏静王。 静王见状,忙跪地道:“求父皇宽恕,儿臣万万不能。” 恒王在旁,微微冷笑,忽地晏王道:“父皇,儿臣觉着静王的确堪当大任。” 赵世盯着他看了一眼,却不做声,目光在底下扫来扫去,忽然看向一人,便问道:“白爱卿,你如何不出声?” 白樘闻言出列:“臣在。” 赵世道:“你心目之中属意的储君人选,却是何人?” 刹那间,整个金銮殿上寂然无声,每个人都看着站在中间那道端直的身影,就连地上的晏王,静王两人,也都抬头看向白樘。 静默之中,只听得白樘道:“臣属意的是……晏王殿下。”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