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尚书怀疑,放置火药欲害睿亲王的,不是辽人,而是……” 白樘道:“只能说:有一半儿的可能。但是这一半儿,已经足够引发震动了。” 云鬟深深吸了口气,缄口不语。 白樘却轻轻叹了声,抬手在眉间抚过,道:“你为朝臣之日也并不长,故而大概不知如今的情形,虽说云州曾有太子父子镇守,堪称北地国门,舜之利刃,又得天助拿下了睿亲王,使得辽人悚惧议和,但是……实则我大舜的情形也并不容盲目乐观。连年征战,可知国库虚耗?先前打下江夏水匪,早已经是……如今正当休养生息的时候,故而这议和,正是时机,若是能令两国和平十年以上,我大舜便可得返醒乃至鼎盛之世。你可懂我的意思?” 白樘极少跟她这般长篇大套地说话,但字字千钧。 云鬟心头竟沉重起来,垂头道:“是,我懂了。” 虽和平来之不易,然而却并不是所有人都盼着两国休战,辽国、舜国,甚至周边其他各国……只怕有无数人暗中虎视眈眈,或者为一己私利,或者为莫名图谋,苟且行事。 云鬟退后,白樘垂眸沉思片刻,便起身出门。 正巽风从外回来,白樘道:“随我去一趟。” 巽风问道:“四爷要去哪里?” 白樘道:“严先生府上。” 巽风见他神色凝重,暗中揣测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案情要请教……多半是为了近来那火粉跟青花之事。 两人骑马而去,小半个时辰,便来至严大淼所住的胡同,却见小小地一座门首,透着些古旧气象,尚未进门,隔着两扇门,便透出隐隐地笑声。 巽风上前叩门,有个小童开门迎了,道:“原来是刑部的尚书大人,快请进。” 白樘同巽风一前一后入内,却见院落中一棵古槐树下,一片小小地石桌,放着几个圆石墩,严大淼正跟另一个人对坐,不知说到什么,两人都是笑吟吟地。 而跟严大淼对坐之人,赫然竟是季陶然。 季陶然见白樘来到,忙跳起来作揖:“尚书大人如何这会儿来了?” 白樘道:“你如何在此?” 季陶然道:“我因火粉之事,来请教严先生。” 白樘一点头,此刻严大淼也站起身来,笑吟吟道:“今日小院蓬荜生辉,四爷如今身为尚书,竟也肯屈尊踏足?” 毕竟是年纪大了,胡子头发皆都雪白一片,白樘忙作揖还礼:“先生说笑了。” 当下便又围着那石桌坐了,小童早就快手快脚地送了茶上来。 严大淼道:“不怪我以老朽之心度君子之腹,尚书如今乃是个要人忙人,也毕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罢?所为何来,且请说就是了。” 季陶然道:“总不会也是为了火粉之事?” 白樘道:“是。” 严大淼道:“我方才跟陶然说了,我毕生的心血,都在那几本传给他的行验记录之中,只要他翻遍细看,必有所得。只怕四爷此番前来,也是白走一趟了。” 白樘道:“我虽是为了火粉而来,却并不是跟季行验一样的问题。” 严大淼道:“哦?那是如何?” 风从墙外而来,拂过那伞冠似摇曳的大槐树,只听得满耳“簌簌”响动,有几片叶子坠落,晃晃悠悠,有一片便落在白樘面前的杯子中,打的茶水颤动。 白樘垂眸看了一眼,道:“火粉的第一次出现,是在联诗案的‘蓝田日暖玉生烟’,还是季行验说起来,众人才知道此物。” 季陶然满口赞叹道:“我也是因为看过严先生的记录,才知道此物的存在,果然受益匪浅。” 严大淼含笑不语。 白樘道:“先生,请恕我无礼……”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