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生见她鬓边仍有一丝略湿了的发丝,转头看向窗外,道:“这雪愈发大了,我听说,云州那边儿,八九月就开始落雪,也不知这会儿是怎么样了。” 云鬟也跟着转头看去,却见那窗外的雪花鹅毛似的飘落,果然如战退玉龙三百万,败鳞残甲满天飞。 云鬟心头一动:“云州……” 片片雪花落在双眸之中,也交织凌乱起来,此刻,云鬟忽然想起很久前赵黼说的话:我们去云州……成亲…… 手不由捏紧了衣带,倘若那时候答应了他,现在又会是什么情形? 眉心蹙起,心头竟隐隐地有些做疼。 这一场雪,直到次日清晨才停了。谢府上下小厮们早早儿便起来打扫庭院,扫清门口的雪。 那扫帚划在地上,就如巨兽的爪一般,勾勒出一道一道的浅浅雪痕。 云鬟因要进宫,早早吃了饭后,便乘车出门。 这段日子她因多有进出宫中,是以全无阻碍,虽然是平明,可寝殿中赵世已经起了,自从那一夜地覆天翻后,皇帝因心生忌讳,便迁出了原先的寝宫,转到了乾安殿作息。 可就算如此,赵世的睡眠仍是不好,竟然十分浅眠,稍微听见些声响便会醒来,疑神疑鬼,时而暴怒。 令伺候的内侍宫女们都战战兢兢,不仅出入的脚步要放的极轻,连端茶送水、甚至出声儿,都要极小心,但纵然如此,也无法让皇帝满意,因此竟斩了两名宫人了。 先前吃了些热汤,赵世却又犯了困倦,正靠在床边儿打盹。 王治做了个手势,身边几名宫侍恨不得连呼吸也都静止。 正在这会儿,却是云鬟进宫拜见。殿门处的异动传来,赵世猛地惊醒过来,竖起双眼叫道:“黼儿!” 王治慌忙跪地:“圣上,是谢凤进宫觐见了。” 赵世瞪着眼,几乎想不起来“谢凤”是谁,半晌才道:“哦……是她,叫她进来。” 云鬟上前跪地参见,赵世直直地望了她半晌,问道:“你今日,也是查案来的?这许多日了,还并没有头绪么?” 云鬟道:“是。请圣上恕罪。” 赵世眼神变幻,看了她一会儿,忽道:“你总是来来回回,何其麻烦,不如……就从即日起,你且暂在宫中住着罢。” 云鬟本是照例来参见皇帝,哪里能想到会冒出如此一句。 连王治也吃了一惊,看看云鬟,又看赵世,似要劝阻,又不敢出声。 云鬟自不情愿如此,又不能直言拒绝,便道:“这似于礼不合,还请圣上见谅,我……” 赵世道:“你不愿意?” 这话却怎么回答?皇帝亲口叫留宫中,却是天大的荣耀,且赵世的语气有些不悦。 对上赵世阴鸷隐隐的目光,云鬟转念:“既然圣上格外恩典,小民只谢主隆恩就是了。” 赵世似如释重负,呵呵一笑:“好。这样儿朕才喜欢。起来吧。” 打量她起身,赵世眼中的寒意逐渐退去:“听说静王将那个薛君生保出了监察院,如今正住在你府里?” 云鬟道:“是。” 赵世淡淡道:“倒也罢了,不过是个戏子,到底身子骨弱,如果死在了牢狱里,你心里必然不痛快,呵呵。” 听着皇帝轻描淡写的话,身上微有些冷。 赵世又略说几句,复犯了困:“你且去,办完了事儿便回来。” 将出寝殿的时候,王治跟了出来,叫道:“谢主事?”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