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从煜不可能随身带着文令,这样前去株洲,那就是强压让他们送过来,事后才禀报朝廷。 这种事讨的好是功,讨的不好就是滥用职权。 戚相思微怔,陆勤又道:“按着齐小姐所说,这边上面已经清出了民居用来安置百姓,王爷这几日几乎没有睡过,一直在赶路,下游水位如今在退,王爷过来之后就去巡视,还未休息。” 戚相思望着他,嘴角微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以为像他这样高高在上的人,对这些人命无所谓,并不是他冷酷,而是位高权重时,有些东西自然就轻贱了,就像府中的丫鬟可以任意被打骂,宫中的宫女生死无人知,百姓疾苦,有宋大人他们在这边主持,他应该回京都去,复命归复命,不会这么尽心。 她似乎想错了。 陆勤还想说,严从煜看了他一眼,他站在那儿不吭声了。 戚相思抬了抬手朝着他胸口伸过去,严从煜往后避了避,她还快了一步,从他衣襟上抓下了一只不知名的飞虫。 松手时那虫子逃的飞快,戚相思轻咳了声:“那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不用。” “我还是去给你煮些药吧。” 严从煜看她双手捏着置放在身前,看起来像是犯错的孩子,刚刚巡查过后的情绪忽然好了起来。 “好。” —————————————————————— 戚相思拎着篮子朝上走去,前面一处被征用的民宅是小王爷住的地方,进去后陆勤在外面打水,看到她来了显得挺高兴的,指了指那边屋子,让她自己进去,王爷就在里面。 戚相思在外敲了下门框,见里面没动静,掀开帘子走进去,严从煜坐窗边的桌子旁,侧对着他,手里正翻看着。 简陋的屋子内仅有床和桌子,窗外的光亮也没有多亮,可这些在这儿似乎都无所谓,只要是他在这儿,就显得气质尊贵。 他沉静的低着头,神情专注,眉头始终是微蹙着,面前都是难题,戚相思总觉得这样的年纪配上他这副神情会老成上许多岁数。 不过看久了,好像觉得挺搭的,他要不是这副样子,可不是小王爷了。 翻到最后一页时严从煜抬起头,戚相思把篮子一放,从里面端出药放在他面前:“趁热喝了。” 药煮得浓黑,气味也浓郁,还是戚相思亲自看着火候煎煮的,预防为主,免得他因为疲劳过度生了病。 严从煜端起碗几口喝下,还是没能控制住,眉头微不可见的抽了一下,面前很快递来了一块饴糖,严从煜顿了顿接过放入口中含着,耳畔传来戚相思的声音,“怕那些孩子不吃药,这是用来哄他们的。” 他不说话。 戚相思抿着笑意,又从篮子里拿出馒头,现在不是吃饭的点,这还是早上来不及吃,简单热了一下拿过来的。 这回他没接了,只看了眼她放下馒头的碗,声音微暗:“过几日派人送你回去。” “回去做什么。”戚相思见他不吃,自己也饿,伸手掰了半个捏着往嘴里送,身子轻靠在墙边,站的久也累。 “你不怕家人担心?” 戚相思认真想了想,摇头:“不怕。” 严从煜抬起头,正欲说什么,外头忽然有嘈杂声。 戚相思朝着外面跑出去,见官兵朝着那边安置鼠疫病人的屋子奔去,嘴里喊着出事了,一口把剩下的馒头往嘴里一塞,跟着他们跑过去。 ...... 几个确诊为鼠病的人从屋子里跑出来了,还撞入了其中一个安置百姓的屋子,里面顿时乱成了一锅粥,惊叫声吵闹声,里面的人要扎堆往外挤,外面的官兵又进不去。 戚相思赶到的时候两个官兵挤进去已经按住了一个病人,屋子里挤着的百姓更多,好几个因为推挤被踩踏在地受了伤,哭声哀叫,戚相思挤开不断要出来的人群到里面,把乱了的发束往后面一甩,跪在地上先叫人把受伤的百姓扶到一旁,让人看护着以免再被人踩到。 外面罗太医他们很快赶到了,里面还没被官兵抓到的病人忽然朝着那些角落里的百姓凶狠扑去,刚刚才稳定一些的屋子又乱了起来,一窝蜂朝着门口这儿拥挤过来,外面罗太医他们进不来,里面极其混乱。 严从煜赶到时门口内外全是人,此时死亡的恐惧早就吓怕了那些百姓,谁还听的进去外头的指挥,他们原本就是因为怕有潜伏的病才安顿在此,否则早就都去了上边儿,如今忽然跑进来两个得了鼠病的,一下压垮了人们心中最后的一根弦,他们怕死。 严从煜看向窗边,当即让陆勤破窗而入,门口的人一看窗户这儿可以出去了,又朝着窗户蜂拥而来,这时陆勤已经入内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