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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节


也早就哭不动了,欠伸了一下说:“服侍文宗皇帝的人殉,好像还没有呢?”

    完颜绰心里冷笑:妹妹你这就坐不住了?

    她不回应,而是看了看天上的月色,又看了看自己父亲的位置,突然嚎啕道:“先帝!你何苦留我一个人独活?!我跟了你去了吧!”起身就往火堆里扑。

    她自然是做戏,身边布置好的侍女和宦官纷纷拉住了她。完颜绰向火堆伸出手,一副迫切的模样,已然燎焦了袖口,手指上烫出两个燎泡。她的父亲完颜速拦阻过来,跪在女儿面前磕头哀哭道:“皇后节哀!大行皇帝心里,岂不是盼望着皇后能为他保重身体?何况新皇年幼,圣母皇太后又从未经手过政事,除却母后皇太后,谁能辅政摄政?”他眼风一扫,既是说给众人听的,也是说给那个不知言语轻重的女儿听的。

    完颜纾一脸震惊,抱紧了自己的孩子,等大家把完颜绰扶回来,唱傩的声音越发高起来时,才垂头低声说:“姐姐误会我了……”

    完颜绰闭着眼睛,假装悲哀之至没有听见。完颜纾过了好一会儿才又低声说:“阿爷阿娘都叫我听你的话,才保得住孩子……我的意思,文宗皇帝的遗腹子,总是祸患。”

    原来她是这个意思!完颜绰这才恹恹地睁开眼:“虽然国朝有人殉的习俗。但那两个不过是乐户女子,侥幸怀娠了的,我何苦做这个恶人?”

    完颜纾大概特别担心自己儿子的地位不稳,低声道:“只要姐姐首肯,恶人可以由我来做。”

    完颜绰横了她一眼,一声不吭算是默认。而后伸手向着已经睡着的小皇帝:“皇帝让我抱抱。”

    完颜纾犹豫了片刻,慢慢把怀里的儿子递了过去。交换间总有些不稳当,堪堪儿睡熟的小孩子被折腾醒了,外头声音又格外吵闹,里头的小皇帝也闭着眼睛放声哭起来,一双白生生的小手到处乱舞,保母宫女忙不迭地来伺候,又是送水,又是拿点心,忙成一团。

    完颜纾看着姐姐皱紧的眉头,陪笑道:“他有时候闹觉……”伸手想把孩子抱过来哄。完颜绰却紧了紧手,没让妹妹碰:“以后可是皇帝了,这样子任性怎么行?”她看了看这个一岁半的小孩子,正是将懂不懂的年纪,此刻已经哭得清醒了,睁着两只圆溜溜葡萄似的大眼睛,泪水不断地涌出来。

    完颜绰厉声道:“哭什么?!”

    小人儿吓了一跳,抽噎了几声,竟然真的止住了哭。他真是个小小人精儿,瞥眼看看自己的母亲,小嘴一扁,但又回头瞟完颜绰,连放声哭都不敢了,委委屈屈在那儿低声啜泣。

    完颜绰这才回转了些颜色,从一边的保母手里接过一盏石蜜水,小口地喂给他喝,轻轻地和他讲着:“皇帝从今以后是一国之中最尊贵的人了,可不能这么不讲道理!长大了若还是不听话,咱们两个当娘的可要罚你跪在太庙前头思过呢……”

    这敲山震虎,果然惊得完颜纾咬着嘴唇,搓着衣襟,满心的心疼不敢表现出来,耳朵里听着姐姐说:“小陛下,你可要记得,从今以后,你有两位母亲,两位太后,若有偏颇失礼,天下人都只说你不孝……”

    完颜纾终于忍不住说:“姐姐,他自然也是你的孩子,你提携,你辅佐,你教养……只是求你对他好些。”

    完颜绰挑眉不语,好半天说:“我与皇帝也要培养培养感情,反正横竖有保母宫女伺候,就要皇帝睡在宣德殿皇帝正寝——我的寝宫旁边吧,我睡眠沉实,晚上不怕孩子吵。”

    完颜纾万般不舍,但临了一句反对都没有,她点点头说:“他晚上睡觉不吵。只是有时撒了尿自己不知道,还须保母灵醒些,及时洗换,免得着凉。”

    说自己睡眠沉实,其实完颜绰一直睡得不好。晚上守灵不轮到她,她检视了各处的禁军,眼皮子累得打架,但是躺到床上,总觉得一天的钟鼓喧嚣还在耳朵里绕,脑仁子一阵一阵“当当当”发紧。好容易眯着了,小皇帝的哭声又响起来——不知是不习惯,还是尿床了,保母宫女们乱糟糟地哄着,完颜绰醒得透透的,烦躁得睡不着了。

    隔着帐子,她问外头值夜的宫女:“晚上是谁在守灵?”

    那宫女答道:“皇族里,是在上京留守的长岭王和镇海王;大臣里,是南院的枢密使和几个辖下参军、记室。”

    完颜绰漫漠地“嗯”了一声,透过帐子,远远的殿外的烛光透过暗黄的光晕,她的身体和心被他打开了,此刻都无比想念他,想得心烦气躁,可惜那扇宫门牢牢地关着。

    天明时,睡眠不足的完颜绰闭目养神,任凭身后的宫女为她挽髻梳妆,口里吩咐道:“一会儿唱过经,磕过头,把南北两院的要事折子做成略节送过来我瞧。如今外头愈发不能起乱。”

    正说着,外头匆匆奔过一个小宦官,在门外屈膝跪倒:“启禀太后,后苑十名大行皇帝的嫔妃自缢殉先帝了。”

    “太后”的称呼,完颜绰还没有习惯,但后半句话让她的眼睛蓦然睁开m.IyIGuo.N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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