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口……” 搁在现代,他这样的甲方已经让人挂微博轮出几万条了,孟、祝夫妇连同李少笙却都听得认认真真,只差手里拿个笔记本字字记录。 都听完之后,孟三郎便低头念起了他写的那篇梗概,祝姑姑和李少笙都在旁听着——其中还有几段他仍旧记得的唱段,不过大部分记不得了,只能等专家来编。 念着念着,两位前行头、行首的声音里就带上了哽咽。念到杨白劳受不了卖掉女儿的痛苦喝了卤水,李少笙更是小声呜咽起来,孟三郎也停下来感叹了几声。幸好宋时记得的唱段不多,喜儿到了黄家之后的部分基本都是大纲,还能顺利读下去。 读到喜儿变成白毛女,问出“为什么把人逼成鬼,问天问地都不应”一句时,他不禁掩纸叹道:“这一句有国朝初已斋先生《窦娥冤》的口吻,小人写不出这样的气魄。” 我知道,咱这只能是全面低配版。 宋时也是一样无奈,按着良心安慰他:“孟生只须尽力去写便是,以后慢慢修改,总有修至完善的一天。” 孟三郎叹道:“舍人自家写的这些虽都是质朴的白话,要改却难再改出这样的气势,小人只好尽力,却万不敢担保……”他摇了摇头,重新念完那份梗概,对着稿纸沉吟了一阵才开口:“依小人愚见,舍人这故事不必改成南戏。舍人所求不是尽快流传开么?若此则可改作诸宫调,只消一人抱琴而唱,比排戏快得多。” 诸宫调是将不同宫调的曲子混成套曲,各段曲词间插说白,有说有唱地讲一个故事。唱曲时配上笛箫弦索伴奏,倒有些像苏州评弹、天津时调之类,一人就能从头到底唱一个完整的故事,却比需要配合排练的南戏搬演起来容易得多。 他看了祝姑姑和李少笙一眼,道:“拙荆与李……贤弟都会唱诸宫调,这便赶着填出一支,请舍人赏听。” 他便拣了一支【仙吕调·剔银灯】,填了喜儿听见自己被呼作白毛仙姑后的愤恨悲凉。 沈姑姑跟李少笙一人抱琵琶,一人按竹板,自作念白,合唱了一曲,听得宋时气血沸腾:就是它了!等写出来就加紧抄几十份剧本,组织一圈秋季文艺下乡、下基层慰问演出活动! 第30章 “向宋令之审王氏诸子,实乃矫轻以从重, 倚法立威, 滥施重刑, 令人畏刑而屡作屈招……自其上任以来,天灾屡降, 洪祸滔滔,乃上苍昭其残虐、悯余百姓悲苦之明证!” “……任其子侵资私用,而官仓十库九空, 乃至粮储全无, 大灾后竟无力施济灾民, 仅知哀告上司以求赈济。” “……不思勤勉公务、修缮水利,以致坐见水来而不可挡。思及先任汪公在日, 百业俱兴, 四境怡怡然皆尧汤之民;至宋公上任不过数月, 县内百弊俱起, 民疲于输税而士受刑辱,此固县令之责尔!” 几位才子名士与巡按御史黄大人念着武平新寄来的、本县文人控诉宋令暴虐的文章, 一个个咨嗟慨叹, 请黄大人早日往至武平县惩处酷吏。 酷吏之害民乱政, 远过于贪官矣! 黄巡按也想早到武平整治贪官, 可朝廷出了大事——皇上不让周王成亲, 又向户部勒索银子以供宫内享乐,他身为御史岂能不弹劾?本地民政都得往后放一放,这才是事关着国本大计, 他们御史必须上弹章阻止的本职要务! 再说,这暴雨是沿海台风登陆引起的,海边受灾更重,各县都有上书求赈济、求免秋粮的,武平县这位县令的暴政远抵不过台风灾害。黄大人从省里动身后,也要由近及远地走遍各处府县,听取当地官员面陈、巡视受灾情况,酌情请圣上给予减免秋税的恩旨。 如此一路而来,走得倒比传诏的天使还慢些。直到王家人已挤得县狱都要容不下,武平县里写来告状和怒骂县令的文章也能装满一匣了,黄巡按的车驾才终于慢悠悠地晃到了汀州。 这回他从府城经过而未召知府拜见,直接乘着马车去往武平县北,原属于王家的庄子。 他因是为调查武平县肆意加罪、欺辱士绅之事来的,并不想惊动当地官府,便在接近武平时换了普通马车和便服,与来告状的乡绅分道而行。他身边只带了一个师爷和数名差役,那师爷便打扮成帐房,差役们扮作家人,车上堆些来之前各府州县官员送的礼物,正好装作个行商模样,微服查访。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