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做题时不许用算盘,要借这些小题磨练他们熟悉新符号和算法。 满堂已功成名就的进士官员们恍惚又回到了早年在学校、不,该在社学、私孰跟着先生念书时,每晚带作业回家做的日子。自从他们考中举业,大多数便不再有被先生按着留题目做的时候了,而自春闱登第之后,就更不曾被强迫着写什么了…… 给人写墓表、墓志铭除外,那是收钱的。 堂下一片诡异的沉默,讲台上的桓先生却没察觉出学生的情绪波动,只当他们这是沉心准备学习新知识,背过身拿板擦将黑板擦得干干净净,一面讲道:“代数之算法,重在代入元数。我与你们宋先生既把书翻译成汉文,此处便不多提其中异域字母,只以甲乙丙丁等元数代已知数,以天地人等元代未知数……” 方才他们已讲过运和之法、诸分之法,如今便讲代数之乘方与开方…… 直至“变清独元”之法。 独元,乃指“方程式未知之元无指数者”,亦即是一元一次方程。 后头自然还有二元一次方程式,二次方程式,多元各次方程式……越推元数越多,指数越高,殆无穷尽。 这种方程式算法只需多分列算式,将元数代入,初入手时极简易方便;但迭代的方程式愈多后,单个方程式的简便又抵不过太多算式带来的繁难。所以学到深处,又觉与传统的天元术互有优劣,可以相与印证。 天元术诸位都学过了么? 若不曾学过,可先看朱世杰《算学启蒙》,或问询学过的同学,等讲完“二次方程式”解法之后,他会单辟一节课讲天元术。 他亲切和蔼地留足了作业,才讲起一元一次方程。这一堂课从早上直讲到中午,直到宋大人领着斋夫过来送饭,他才意犹未尽地宣布一声“下课”,而后从教师身份中抽离出来,以主人身份招呼诸位同僚:“学校这边远离府城,吃食简陋,望诸位不要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他们是来读书的,又不是巡按出巡,哪有还要挑三捡四,让当地知府摆筵席接风的? 虽说他们在京里也听过宋三元之父擅于接待宾客,家里养着好厨子,会做新鲜菜色之事,不过眼下他们面对的毕竟不是传说中的送大人,而是他的令郎。这位宋三元于接待一事上肖不肖父也只得看命,不是他们想就能想得来的。 众人眼巴巴看向他身后的斋夫,等来的却是十盒平平凡凡的攒盒。 但打开盒盖后,里头露出的菜肴却足以教这些大人们也惊艳了:去年收的新稻蒸作雪白晶莹的米饭,攒盒里摆着十几样精致小菜:有试验田里捞出的禾花鱼做的糟鱼、腌鱼、腊鱼;有占了育秧暖房培育出的鲜黄瓜、油菜、豆角、青椒,或清炒、或炒肉、煨肉;再加上切好的腊肉、火腿、风鸡,蒸的肉圆…… 摆得整整齐齐,鲜蔬上浇了明油,衬得菜叶青翠欲滴。看着不似北方孟春之季,倒似江南三月,莺飞草长、菜蔬遍地的时节才该端上的宴席。 他这种菜的技术竟也似能比得上种稻的本事了! 众官员尝着烹调得宜,口感清脆甘香的新鲜菜蔬,竟将连着听了一上午课的疲惫与不知多少课业的压力都扔到脑后,才咽尽饭粒便迫不及待地问宋时:“宋先生何时可教我等耕种之法?” 就只用盯着撒种、收获,不须用方程术或大衍求一术推演,不用回家做功课的那种。 宋时正挑着木樨黄瓜里的葱花,听见“宋先生”这充满敬意的称呼,激动得手指微颤,撂下筷子便答应那位求学心切的工部员外郎傅芳:“既然傅兄与诸位前辈、年兄都迫不及待要为圣上、为朝廷学习,我又怎可拂诸位之意?” 不吃了,把他备的教具抬来! 他扬了扬手,随侍的小厮便出去传话,不多时便有差人从外头进来,抬上了一把把精工细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