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扇洞开的实木仿古雕镂门前,站着晏绥章与一个陌生女人。 并非以为的“狐狸精”长相, 那女人一头长发盘起,着一身米色套裙, 温柔端庄得很,看年龄可能三十出头,至多不超过三十五岁。 女人先看见晏斯时,不动声色地拿手肘轻撞晏绥章。 晏绥章正与一位宾客寒暄,瞥了一眼,神情未变,叫人将宾客领入内,方才看向晏斯时,声音可堪温和:“来了。” 晏斯时连眼皮都不曾掀动一下。 闻疏白替着打圆场,笑说:“晏叔,你看到了啊。人我是替你催到了。我们先上去陪爷爷说会儿话。” 晏绥章点点头,“去吧。” 一踏进门,便有熟脸不熟脸的人迎上来,一叠声地称呼“晏公子”、“晏少爷“…… 这称呼里有股腐朽的封建味,像是捡了两三百年前旧社会的名头往人头上套,让晏斯时很不喜。 所有殷勤他一概不搭理,径直上楼。 楼上雅厅里,一股清檀香混杂茶烟气息。 平日不苟言笑的晏爷爷,此时被人簇拥着,亦是不吝笑容。 此刻,挨他坐着的是方舒慕——她也收敛了平日里那类酷飒的打扮,耳钉、骷髅样式的银质吊坠,统统都摘了,穿一条白色软缎的连衣裙,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作派。 方舒慕看见晏斯时进了门,赶紧提醒,“爷爷您看谁来了。” 一时间,除了晏爷爷和方舒慕,圆桌上所有人起身,齐刷刷地往外挪,让出了晏爷爷身旁另一侧的空位。 晏爷爷也站起身,惊喜地朝晏斯时伸手,“小晏,快过来!” 晏斯时眼底泛起不着痕迹的倦色,终究还是走了过去,在晏爷爷身旁坐下。 晏爷爷笑道:“小晏还是给我面子。去年他老头过生日,他都没参加。” 方舒慕的父亲方平仲笑说:“斯时去年不还在国外吗?他要是回了国,哪有自己父亲生日却不参加的道理,是吧?” 实则,凡与晏家交好的人谁不知道,晏斯时十八岁出国,至去年下半年,这么多年,一次也没回过国。 现今终于回国发展了,过年和元宵也不曾回家一趟。 这一回,若不是晏爷爷八十大寿,恐怕他依然不会露面。 方父方平仲看向晏斯时,似想为这番打圆场的话求得一个肯定。 晏斯时冷淡地睨他一眼,并不承他的人情。 方平仲的笑声一时间略显尴尬,只得端起杯子喝了口茶,以作掩饰。 晏爷爷打哈哈:“反正人来了就好。” 方舒慕提茶壶,给晏斯时倒了一杯茶。 晏斯时接了,毫无情绪地道声谢,随即轻轻往桌面上一搁,自此再没动过。 这一桌坐的是晏家的近亲与世交,对晏斯时的近况殊为关心。 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抛出,晏斯时简单应答,那态度自然算不得热情,可除了不热情,倒也挑不出任何错处。 没多时,迎完宾客的晏绥章,与那个女人上楼来了。 局面瞬间便变作了晏绥章主导。 菜品上桌,推杯换盏总有讲究,先敬何人,后敬何人,因何缘由……那一套繁杂的礼数,叫晏绥章玩得滴水不漏。 酒过三巡,气氛热络。 方平仲拉了女儿方舒慕的手,端上酒杯,绕过来要跟晏斯时敬酒,由头也找得漂亮极了:“斯时你跟我们家慕慕是一块儿长大的,事情既然早早就定了,斯时你又确定了就在国内发展,以后跟慕慕常来常往,不必太生疏。叔叔敬你一杯,祝你事业……” “什么事?谁定的?”晏斯时打断他。 方平仲一愣。 晏斯时看向方舒慕,似把这个问题又抛向了她。 方舒慕一时有些难堪。 她将方平仲往原本的座位方向推了推,低声说:“爸你坐回去,都说了别来你们大人这一套。” 方平仲:“好好好,那我不管了……” 方平仲端着酒杯,又去给晏爷爷敬酒去了。 方舒慕手掌轻撑着桌面,看了看晏斯时,觥筹交错的场合里,那些酒散金迷半点没沾他的身,他依然清寂疏离。 “抱歉。我爸没恶意,就有点多管闲事。” 晏斯时声音分外平静:“我不喜欢有人干涉我的决定,尤其长辈。” 方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