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说是请雷,单就这张皱巴巴的黄符,那必然是请不动什么南方龙君的,顶多能招来两根云丝,遮一遮太阳。但同样的黄符,落在薛闲手里就不同了。 因为这符上请的什么南方龙君,不才,多半指的就是薛闲本人了。 虽说他现在这纸皮身体没法亲自作妖,但借个黄符作媒,多少还是能试一下的。 于是他又从怀里摸出个小巧的瓷瓶,拨开瓶塞,一股混着古怪冷香的腥甜味道便隐约散了出来。 薛闲皱了皱眉,即便是自己的血味,他也不曾觉得好闻到哪里去。 他将黄符在手掌中摊平,又从小瓷瓶中滴了一滴暗红色的血,血珠瞬间在黄符上融了开来。 薛闲收了瓷瓶,将黄符顺手抛了出去。 纸符在离手的瞬间,从血迹中心处陡然起了明火,瞬间便烧了个干净。 乍然间,狂风骤起,汹涌的云潮从远处滚滚而来。 天色倏然一黑,好似被泼浇了淋漓湿墨。雪亮的蛛网从九天之上当头劈下,一道惊雷平地而起,活似贴着耳边炸开。 这道天雷不知是触到了这阵局的边界,还是惊动到了阵局的根本。 就听一声山岳崩裂般的巨响,顺着蜿蜒的电光,兜头砸下来。 薛闲倚坐在老树盘虬的墙头,八风不动地看着惊雷砸到他脚前的地上,将一整块厚重的青石板劈得粉碎,却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整间宅院都跟着颤动不息,过了许久才渐渐平静下来。 薛闲撩起眼皮,朝头顶望了一眼,神色间颇有些遗憾:现今的他借助这黄符,也仅仅只能劈这么一下。 刚才那惊天动地的天雷多少还是有些作用的,它似乎在这阵局某处劈开了一道狭小的裂口。原本安静得近乎有些凝滞的宅院突然有了一道透风口,细碎的声响从那处隐隐灌了进来,很快便淡淡笼罩在了整个宅院上。 果然这宅院并非真的只有他一个人。 其他人应该也被扯进了这阵局之中,只是各自屈居一隅,互不知晓而已。 薛闲随手从一旁的老藤上薅下一根蜷曲的藤丝,倚着树干闲闲地在手指上绕着。他阖上了双眸,侧耳听着从那处狭缝中传来的声音。企图从细碎芜杂的声音当中,分辨出一些与众不同的。 片刻之后,他果真从中捕捉到了一点…… 铃音? “不对……”薛闲啧了一声,皱了皱眉。 那声音在呜咽的风声中有些隐约,像从渺远之处而来,抑或是被那狭长的裂缝给拉长了距离。 听起来有些肖似牛车上坠着的四角铜铃,细微之处又略有不同。 铜铃…… 铜钱? 这么一想,那声音倒是愈发清晰了,果真就像是几枚铜钱之间偶尔轻碰所起地撞击音。 “……”薛闲面无表情地睁开眼,手上绕着的藤丝几经蹂躏,“啪”地一声断成了两截。 似乎只是一个弹指间,那铜钱磕碰的声音便近了许多。 薛闲听了一耳朵,觉得仿若就在一墙之外。 走廊上的一道窄门陡然发出“吱呀”一声轻响,摧残着老藤的薛闲闻声抬了眼。 披裹着白麻僧衣的年轻僧人就这么默无声息地朝墙边走来。 在这寒冬天里穿一身白麻薄衣,光是看着便觉得冷,仿佛那薄衣上还披挂着霜天冻地的寒气。直到玄悯在墙下站定,将指尖提着的那串铜钱重新挂回腰间,薛闲才猛然反应过来,这秃驴走路从来都是没声儿的。 所以……刚才那铜钱撞击的声音,是他故意为之? 玄悯站在墙边,平静无波的目光在薛闲身上略微扫量了一番。 墙上坐着的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