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闲够着脑袋眯眼辨认了一番,发现写的是一个人的名字——刘贤。 他登时想到刘冲房里那辨不出字迹的元宝,心说:难不成写的就是刘贤? 可仔细想来又不大一样,刘贤二字,刘冲这会儿写得清楚,怎的换了时间就写成一团浆糊了?看那墨迹的糊样,绝不只有两个字。 玄悯看完元宝下的字,又松了手。那纸元宝再度被风吹搅回去,刚好赶上了最后一点儿火舌,被舔了个一干二净。 老太一边用手杖扒拉着余火,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今年身子骨不大爽利,腰弯不动了,这纸元宝啊比旧年少了些,你将就着用。” 刘冲坐在门槛上,安安静静地听着。刚听了两句,便转头跑回了房里,抱了一小沓黄纸出来,埋头在膝上折起了东西,边折边道:“我……我会,我来。” 老太转头看着他,眉眼在火光的映照下,温和中混杂着些心疼。 刘冲做别的有些笨手笨脚,折起元宝来倒是熟练许多,可见没少帮忙折。他折好一个,托在手心,抬头冲老太笑,一脸想要被人夸奖的憨傻。 老太也对他笑开了一脸花:“我冲儿折的元宝比我折的好。” “喏——”刘冲把元宝递给老太,示意她扔进残火里烧。 老太摆了摆手:“不忙,下回烧一样的。没写名字,不好烧,烧了也不晓得是谁的,你祖爷不晓得收。” 刘冲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低头认认真真地折起了新的。 老太在一旁的地面上敲了敲手杖,把沾上的一点儿火星敲灭,又重新拨弄着纸灰,让下头的那些烧透。一边拨弄,一边又念念有词道:“收了元宝好吃好玩,金山银山,平平安安。” 刘冲一边折着元宝,一边下意识跟着老太断断续续地念叨:“好吃好玩,金山……银山,平平安安。” 那一兜纸元宝很快烧了个干净,老太敲了敲手杖,拉着刘冲一起进了屋。结果也不知那傻子莽莽撞撞碰到了什么,两人前脚进屋,后脚就传来一声脆响,听着像是什么瓷物摔碎了。 “莫要慌,没事,啊,没事。”老太的声音依稀从屋里传来,兴许是刘冲做错了事吓蒙了,这才紧声安慰了两句。 不消片刻,老太和刘冲又从屋里出来了。 老人用厚袍的前摆兜了几片碎瓷,刘冲手里则拿了个…… 薛闲在门后眯眼瞧了半天,发现那好似是一面小巧的铜镜。 拿铜镜作甚? 他心里着实有些纳闷。 就见老太指使着刘冲挖开了墙边那株老树的泥,将碎瓷片放进泥坑里,又把铜镜也放了进去。埋铜镜时,老太又絮絮叨叨地念了两句:“放面镜子,凶兆改吉兆,碎碎平安。” 薛闲:“……” 两人埋完了碎瓷片和铜镜,这才又往屋内走。 刘冲虽然傻,但多少知道点儿孝顺的理,扶着老太进屋后,自己才迈步跨门槛。 薛闲转头轻声问了玄悯一句:“这生门也是怪异,还要回放点儿旧情旧景才让出去?” 玄悯眉心一蹙,当即抬手在唇边一触,示意他噤声。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眼看着后脚也迈进屋子里的刘冲似乎听见了一些动静,一脸茫然地又探出头来。好死不死的,偏巧直直看向了梁柱这处,和薛闲目光对了个正着。 照理说这么小小一片纸皮,拿上三寸远都不定能看清眉眼,更何况这距离了七八步远。 然而刘冲却真的看见了他。 不知是不是薛闲的错觉,他发现刘冲有些痴愚的双眸在一瞬间凝聚起来,漆黑的眼珠一动不动直勾勾地盯着这处,莫名给人以毛骨悚然之感。 那一瞬间,庭院里风声骤歇又骤起,却完全翻转了方向,陡然的变化带着说不出的诡谲。刘冲突然迈步跨了出来,而屋内也响起了拖沓的步调,细细索索,呆板僵硬,和那老太先前的步调有了些许差别。 玄悯不再匿于梁柱之后,而是在刘冲迈步的同时,贴着窄门,闪身到了门后。 沙沙的脚步声并未停顿,由远及近。 玄悯左右扫量一眼,果决选了右手边的回廊。他斜穿过天井,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