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蓬,你终究还是怪我了,是吗?” 我拨开他的手,“先生,学生如今一无所有,你还想要什么?”我拉开衣领,“你还想要什么呢?” 我如今瘦得厉害,苏幕说我抓在手里就是一把骨头,我说那是枯骨美人,他说见了教人倒胃口,红颜枯骨指的是死人,不是一把干骨头。 我衣袍内空荡荡的,当初的一点丰盈柔韧在这几个月的奔波里蹉跎得消失殆尽,我拉开衣领,“你还想要什么,你还想要什么呢?” 他的手抚上我的肩,又亲吻我耳垂,“蓬蓬,别怪我好吗。” 我一身的力气都被抽走,自那一日吴姨娘死在我眼前,我就没有清醒过。我跟着苏幕,整日里浑浑噩噩的,佛善为了我死了,佛善肚子里的孩子也死了。苏幕怪我,我的孩子也没了。苏幕说我一个人没法活下去,他娶了我。 我听我爹的话,形势不如人的时候,随遇而安。我不去争辩,苏幕说他爱我,那我就同他成亲了。今日才第几天,他就把我给卖了。 叶清臣的呼吸就在我耳边来回滚烫,我看着帘子外头,轻声道:“一直站在外头作甚,想说什么就进来吧。” 天香端着一盆热水,“婢子端水给姑娘清洗。” 我低头看天香,她跪在地上,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就是这个丫头,在我崔府大难临头的时候不知所踪,我还以为她如秀儿一般,逢了大难,谁知今日在叶清臣的房里见到她。 她没有叫我小姐,而是叫我姑娘,我低头冲她笑,“天香,你如今不是我崔家人了是吗?” 这纤弱娇俏的小女子在地上瑟瑟发抖,“姑娘哪里话,天香永远都是......” 我打断她,“你也不用对着我表衷心,用不着。我崔家落难,按理说你就应该被卖出去做官奴,或者去教坊司做妓。”我停了一停,“不过你既然跟了叶大人,想来他也舍不得你受苦,你就好生在他身边呆着吧,来日他飞黄腾达,你也好子孙满堂啊。” 我字字句句捏着天香敲打,苏幕跟我说叶清臣与天香有染时我不信,其实我看见天香站在帘子外头时我也不信,但她端着一盆水进来,说:“婢子端水给给姑娘清洗。”我大抵明白了三四分,起码天香已经是叶清臣的屋里人,要不然怎么能大半夜端盆热水进来,真是教人遐想。 天香脸色如涂了胭脂般涨红,她畏畏缩缩,“姑娘,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我不知哪里生出来的邪火,我抬腿踹了她一脚,“贱婢,闭嘴!” 叶清臣紧紧抿着嘴,我知道他在生气,气我崔蓬蓬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作态的一个泼妇样子。可我崔蓬蓬本就不是善类,我崔家的家奴,轮不到他多话。 “婢子是要服侍姑娘......” 天香仍在喋喋不休,嘴里扯着我做大旗,我看着她发笑,“天香,你心里的那点破事,不要说给我听,我也不想听。你也不要说进来服侍我,你端着一盆热水,服侍我甚么?服侍我和叶清臣行房,还是你想在下头看着,学着,来日也好自己上啊?” “崔蓬蓬”,叶清臣抓着我手臂,转头就给了我一巴掌。 他打人不似苏幕,雷声大雨点小,苏幕即使要作势打人,也是摆个动作,并不会真的用力。叶清臣这一巴掌扇过来,我耳边嗡嗡作响,就似眼前黑了一片,只余几只萤火虫上下的飞。 ‘哧哧’,我笑出来,我踢开天香,赤脚走了出去。 掀开帘子,出了房间,脚下真是冷啊,不过我的心还是热的,我崔蓬蓬的心还是热的。这屋子就在城墙之后,沿着这条长廊,就能一路走到龙门的城楼上。我提着裙子,上了阶梯,阶梯越修越高,青石的板砖上还有积雪和冰碴子,我已经不觉得冷或者疼。 大概戏文里说得对,什么疼,什么痛都抵不上心痛。我心痛极了,为了苏幕轻易将我出卖,也为了叶清臣的那一巴掌。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