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又漫长,高大的金兽缩在看不见的黑暗之中。天上一轮清朗月亮。月光狡黠,遮盖了污秽的人间一切。 — 信王殿下坐在马车上,身上有微微酒气。 马车上的铃铛随着行路微微晃动。谷太宰摸了摸胡须:“老臣已经同季夫子商议。只要您一句话…” 李邵修闭着眼。他似乎入了梦。 梦里是无边无际的一团暖色,春猎结束,他收获不少,选了一副料子最好的羊皮护膝给父皇送去。 却听见殿里,父皇正与皇后低声耳语。 “是吗?老七将那头鹿射死了?可这孩子还不到十岁。” 先帝叹息:“狠,却无善心。” 皇后点头同意:“咱们这几个儿子是一同教养长大的,怎的只有老七生的如此冷薄情性?他儿时,亲眼看着自己养的兔子病死,却一滴眼泪都没有掉,转头把那兔子给埋了。有时候,看着那孩子的眼神,本宫都心寒…莫不是生性随了安妃。” 父皇只道:“怕是将来,不好说。” 帐外的七皇子闻言沉默,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羊皮护膝。收起来,转身离开。 记忆消散,李邵修睁开眼睛,只道:“不急于一时。” 信王筹划完美,处事滴水不漏,该心狠时绝对不会手软,谷太宰心中敬佩。而有时候,他亦摸不清楚眼前的男人,譬如说现在。 兵权在信王手里,有了兵权,便是十拿九稳。谷太宰虽然不解,却也不再多言,只撩开帘子,看清楚外头后,露出了笑容:“殿下,您到了。” 第5章 书阁 她未免太瘦 江柔安例行奉礼。晨间礼错过了,晚间礼绝对不能懈怠。 她备好了茶水,糕点,端立于殿外。 糕点由马蹄莲,莫香子,糯米制成,清甜可口,中间配以炼蜜。吃起来爽口,又有轻淡茶水解腻。 此时已是初春,天干物燥。前不久下的雨,很快随风干涸。该用些解燥的东西。 李邵修远远看见了立在门口的身影。月亮为她盖上了层轻纱。 他眉头微皱,听见东哥儿解释:“柔安姑娘一大早就来请安了!扑了个空,这不是晚上又来了嘛。柔安姑娘真是守礼节。她在殿前等了许久啦!” 李邵修淡漠的看了东哥儿一眼。东哥儿自觉说错话,立即噤声。 江柔安见到来人,恭敬行礼:“世叔安。” 姑娘一低头,露出衣襟后一截白如雪的颈子。 李邵修转移了视线,嗯了声,走向殿里。 一股轻淡的酒气。 江柔安将手中的糕点茶水一一奉上,露出来清浅的微笑:“世叔,这是解腻茶。您劳累一天,可饮茶以解累。” 李邵修这才发现,她笑起来,嘴角边隐隐若现的一点梨涡。尚没有看清楚,那笑容就收起来了。又听她一板一眼道:“晨间礼未请,晚辈晚间补上。” 说着,又是一礼。 李邵修微皱的眉头更深了。他嫌麻烦,只是挥手:“起来吧,不必多礼。” 又听她嘴里一句“世叔”,一句“晚辈”的,绕来绕去的头昏。柔安似乎看出来端倪,起身后双手合拢,又垂手站在一边。 信王殿下的心口莫名烦躁,他轻喝了茶水,随手放到一旁:“退下吧。” “是。”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