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马的小哥儿姓刘,一手拎着一团枯草放进马窖,一手把小马牵了出来。 看见江柔安,喂马小哥儿笑的见牙不见眼。这位刚住进来的江姑娘不似旁的世家小姐娇纵,平时也会同他们这些后院里的人搭几句话,是个好相处的小主子。 又远远瞧见柔安姑娘今儿穿了身浅粉色的薄衫,乌黑的发简单挽成双髻,立在廊前,面上带着娴静柔和的微笑,竟比这明媚日光更夺目三分。 看的喂马小哥儿脸通红,立即低下头不敢再多瞧,好在他天天在太阳底下晒着,黑黢黢的一张脸,也看不出来什么。 瞧出了江柔安对这匹小母马感兴趣,喂马小哥开始献宝,牵着马儿的缰绳走到柔安面前。 “姑娘,想骑马么?” 江柔安从未骑过马。她摆手:“我不会骑。” 喂马小哥儿挠了挠脑袋,立即道:“没事,很好骑的。这匹白雪性格温顺,从来不乱发脾气。” 小白马似乎给自己找到了主人。温顺的蹭了蹭江柔安的掌心。 柔安讶然,不由得抚摸着马儿,一时间被这新奇的事物所吸引,她听闻,汴京城里,不少侯爵勋贵都会在春末纵马踏青。 春风得意马蹄疾,想必也是美事一桩。 可惜,她从没有接触过,一时半会儿的也学不会。 看出来江柔安的犹豫,喂马小哥儿自信满满:“姑娘,您骑上去就知道了。多遛几圈,慢慢地便会了。” 马院里铺着干净的枯草,被整理的干净整洁。江柔安难得起了心思,手掌在雪白的马儿头上摸了又摸。 她思量片刻,还是缓缓摇头:“罢了。” 江柔安又想起她在将军府上时,年幼时,有探望阿公的门客送来了几只波斯兔。 兔子眼睛红彤彤,小小的雪白团子,安静的缩在木笼子里。 老将军在正厅里见客。他们几个孩子便围着兔子逗弄。 大爷房里的大公子江城,二小姐江琳每人要了两只。 二爷房里的三公子江慎假好心,看出来了江柔安眼底的期盼,便威胁她:“你若是想要的话,把夫子那本书抄三遍送过来,我便把这最后一只兔儿送予你。” 江柔安收回逗弄兔儿的手指。 她摇了摇头。 这种事情,很少轮到她身上。 若是轮到了,大奶奶便会出来阻止。她有一套自己的说辞:“她一个非家生的姑娘,总是拿这拿那的,像什么样子?合什么礼数?不允!” 久而久之,江柔安也就懂了。也不会再主动开口。 喂马小哥不知道柔安心底兜兜转转的心思,只拍着胸脯保证:“姑娘,您当真应该骑上去试一试。这马儿非常喜欢您呢!” 江柔安但笑不语。 李邵修远远看了片刻,他屏退了身旁的侍从,只道:“上去试试。” 男子声音不惊波澜,缓缓中带着沉稳。江柔安回望,三分惊讶:“世叔?” 信王殿下勤政,白日时,柔安很少见他。 男子端立于廊前,背着手,风拂过衣袍,金丝细纹折射出刺眼的光芒,如同高山薄雪。 突然出现的信王殿下令喂马小哥吃惊不已,殿下不喜玩乐,平日里是断然不会来马院的。 吃惊之余,喂马小哥敏锐的察觉到了一道寒凉的目光。多年的后院经验使他立即非常有眼色的悄悄退了出去,只留下了信王殿下与柔安姑娘。 李邵修抬了抬下巴,示意柔安上马。 信王殿下的应允,莫名让柔安心里有了些许的底气,她尝试着抬起腿,踏上马蹬。 身后的人虚扶了她一把。 坐到马上,当真与在平地行走时感觉不同。江柔安双手紧紧攥着缰绳,神情紧张,生怕被马儿颠簸掉下去。 好在这只“白雪”性情十分温顺。 她放下了胆子,直挺挺的,动作却依旧僵硬。 李邵修从马棚里牵来一匹烈马,那马生的高大,全身皮毛光亮顺滑,在阳光下犹如赤血。 和江柔安身下这匹相比,衬得她好似骑着只玩物似的。 李邵修翻身上马,居高临下。 烈马似乎知晓自己身份高贵,高昂着头,不耐烦的打着鼻息。若不是有主人牵掣,似乎早就跨过围栏,纵情飞驰山野去了。 李邵修瞥她一眼:“过来。” 他朝她伸出手。 江柔安一怔,她刚学骑马,哪里有那么大的本事坐在烈马之上,立即摆手。 李邵修似乎没有与她商量,攥住她的胳膊,稍稍用了些力气。 江柔安只觉得地转天旋,落入结实而宽大的怀抱之中。鼻尖蔓延着一股香气,是苍木与白梨所制成的,尾调醇厚,令人联想到山涧矗立的苍松。 高头大马的确不同,柔安惊奇的打量周围一切,很快将那点儿抗拒抛之脑后,被一种全新的体验所代替。 烈马在信王殿下的手里,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