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雪,亮得晃人眼,只是脸上全是黑黢黢的炭灰,形成鲜明对比。 他全然不以为意,拿出招牌笑容,把盘子给稳当地摞了上去:“想啥呢?要不是本公子眼疾手快,你就要被那凶女人给骂死了。” 叶莲灯还没开口,高大姐的声音已经响了起来,竟是冲着流寂去的: “小黑脸,你在干啥呢?老娘留你白住的吗?动作麻溜点儿!别把盘子给我打了,否则就算把你卖了你也赔不起!笨手笨脚的,你是皇宫里出来的皇子吗?比姓叶的臭丫头还娇生惯养!我这店里都是些什么人啊真是……” 高大姐已经不分青红皂白地开启连珠炮模式,流寂在这里已是第三日,对此早已深有体会。 三日前,流寂提出要在这里住下,高大姐似乎并不反感他,就让他也勉强当个店小二,没事替邢墨生个火,端端盘子什么的。 一开始到还好,可高大姐似乎眼神不太好,人多了就不挑对象地骂。 有一回,叶莲灯擦拭桌子有些懒散,高大姐坐在柜台里瞧见了气不打一处来,却把在内堂炒菜的邢墨骂了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 若不是传闻中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到平家村来的人不减反增,许多店子里人满为患,否则客栈里的食客们真得给她的大嗓门吼出去。 高大姐的语言攻势仍然没有停歇。 叶莲灯冲流寂悻悻一笑:“没事儿,习惯就好!” 流寂歪头叹了口气,转身去招呼新来的客人了。 叶莲灯要将碗盘放置在后堂,不紧不慢地走着,忽然感觉到一股幽冷的视线从一侧传来。 她迅速地扭头一看,找准了视线的来源。 小仙女苏谢身着一席白衣,乖巧地坐在通往阁楼的阶梯上,正冲她灿烂地笑着。 _ “咚!咚!咚!咚!” 更夫打着哈欠,梆子声一下一下地敲击着长街里的每一个角落。 高大姐故作惊讶地道了声:“哟,都二更天了,咱们也吃饭吧,准备打烊。” 其实客栈早就没多少人了,因为大多客人都是外来人,需要找客栈住,高大姐却并不提供住宿,所以客人们早早地就走了,其他的店子里则生意兴隆得很。 但叶莲灯知道,阁楼上的空房间还多得很。 邢墨炒好了菜,刚放到桌上,叶莲灯立刻眼巴巴地跑过去。 “好香啊。” 邢墨微哂:“吃吧。” 高大姐的声音远远地响起了:“哟哟哟,当这个世界就你俩人啊,长幼有序,我和小丫头都还没坐着呢!” 小丫头,自然指的是苏谢了。 高大姐牵着苏谢的手,小仙女在她身后一步一跳地走着,笑得颇为烂漫。 流寂瞧见苏谢,立刻抽了跟凳子拍了拍:“小谢,过来和叔叔坐。” 高大姐听了,把苏谢拉到了另一边,选了个离流寂最远的位置。一面嗤笑道:“你这算哪门子的叔叔,人家小丫头才不承认呢。” 流寂手上的动作顿了顿,又拿出他的招牌笑容来,笑意暖暖,好似浑然不觉受伤。 叶莲灯和邢墨对望了一眼,他的眼底染上了一丝波澜。 叶莲灯垂眸。 她读懂了那种情绪。 是担忧。 那日,流寂蹲在她面前,声称自己是她的叔叔,言辞恳切,神情哀恸而怜惜。 可小仙女只是愣愣看了半晌,忽然一脸疑惑地歪了歪头,随后飞快地绕过流寂跑了出去,好像并不打算认这么个突如其来的叔叔。 之后的三天里,流寂再也没有主动和苏谢说过话,在她面前反而保持着克制的缄默。 流寂的沉默,既像是寂静的等待,又像是一种孤寂的赎罪。 叶莲灯问过邢墨关于流寂的事,但邢墨似乎不愿透露太多,只是淡淡摇头:“他这个人,被情义二字困缚得太紧,我只能说,他如今做的许多事都是在弥补当年的——无能为力。” 说到“无能为力”四个字时,邢墨映着烛火的眸光暗了下去,像是被某种情绪感染,由淡淡的口吻说出,却平白叫人心疼。 叶莲灯笑着看着眼前的苏谢,眉眼弯弯,双眸明净得堪比阳光映射下的湖泊。 那双眼睛自始至终都未曾移到流寂那里去,这样看来,反倒是刻意的回避。 况且,苏谢的五官和流寂有七分相似,这样的相似度,或许比一个“叔叔”的称谓带来的故事要复杂得多。 更重要的是,流寂一直不肯擦拭掉面庞上的炭灰,或许,他也顺应着苏谢的意思不想让人看出这一点。 苏谢被叶莲灯盯得久了,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冲着她笑嘻嘻道: “叶姐姐,我要和你坐,我要坐在你和大姐姐中间。”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