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初走到宁绝面前,微微拱手:“如果您需要我,我便会一直陪在您身边。” 空气短暂地静止,宁绝良久地打量着眼前人。 “凌初啊,五日之后,按照原计划,我会登帝,之后……我会给你自由。” 凌初的声音依旧隽永无波,只是如诘问一般抬头,眸光淡淡地逼视着宁绝:“帝王之路孤高寂冷,您确定要留自己一人?” “想听真话?” 但他并没有等凌初的回应,便直接继续道,“帝王之路孤高寂冷,我怕我有一日会疯掉。” 凌初知道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静静地等待下文。 宁绝低低笑道:“疯掉之后,我怕有一天我连你也想除掉。” 凌初单膝跪地,语气如佛前诵经般虔诚。 “凌初会一直陪在殿下身边。” “你的眼睛真会骗人。” 宁绝淡淡一笑,随即起身,从他身边掠过。 他走向了寝殿的大门,轻轻推门,光亮瞬间照满了整间屋子。 宁绝站在门口,转身对着凌初笑道:“好了,走吧,去确认最后的隐患。” 凌初遥遥看着,心头一动。 那人含笑的声音从刺目的光源中传来,笑意里,终于有染上了那种他所熟悉的、悲哀洞明的杀伐。 - 叶莲灯离开的当日,宁绝便将自己关在了房中谁也不见。 听说宁绝终于从宫中出来以后,宁姝便开心地跑到宁绝的房中去探望他。 但是,宁绝却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表面上对她极好,但却对她越来越不耐,越来越不想见到她,甚至有时候还会喜怒无常地凶她。 听其他人说,宁绝在朝堂上的手段也越来越狠厉。 小的时候,宁绝是宁姝心中温柔的哥哥,一直对她极好,总是笑着,温柔无比地哄着她。 后来,她渐渐看到了哥哥笑容下的另一面,无尽的杀戮与鲜血全都被隐匿在那双灼灼的桃花眼之下。 当年沭阳之变时,她也被瞒着,本来她还不相信,直到她看到了叶莲灯被带回了宫,并由宁绝和那名叫做慕容涵秋的医女改写了记忆。 但是宁姝从来装作无知,不敢违抗她杀伐决断、冷血无情的哥哥。 宁绝拼命地把杀戮的一面藏着,从来不会轻易让她看到。 可这一次,宁绝再也没有隐藏。 他的每一份杀戮都传到了她的耳中,处死一个臣子、将人满门抄斩是再寻常不过的事。 确实,她也不能说什么。 但总觉得在短短几日里,离这个昔日亲近的哥哥越来越远。 远到她几乎快要看不透了。 某一日,她忽然接到一张不知是谁悄悄传来的密令。 上面说,宁绝企图弑君谋逆,是他下毒将舜承帝变得失智,然后在利用各种阴谋算计登上了摄政王之位。 并且,密令中说,要她于当日酉时去豫泉阁看看。 于是,酉时的时候,她独自一人悄悄来到了供舜承帝修养的豫泉阁。 宁绝宣称舜承帝在养病,需要静养,不许任何人探望,所以宁姝从来没有来过豫泉阁。 暮色刚至,天色朦胧。 把守并没有她想的那么严密,她居然意外轻松地就潜了进来。 她藏在豫泉阁正殿外的花丛中,在薄暮的帮助下根本看不出任何异样。 她等了许久,忽然有脚步声传来。 她微微抬头,果然是宁绝。 惊讶之余,她迅速地缩回身,花丛发出微微的声响,但是耳力极好的宁绝却没有察觉。 接着,她看到宁绝端着一碗药走进了豫泉阁的寝殿。 确认周围没有了人之后,宁姝悄悄潜伏了过去,蹲在寝殿的窗边侧耳倾听。 宁绝看着躺在床上的舜承帝,他形容枯槁,脸色发黑,显然中毒已久,根本活不了多久了。 舜承帝虚弱地看着他,想说话却什么都说不出,连当初的咿咿呀呀声也不能发出了。 “父皇,儿臣来看您了。” 宁绝淡淡笑了笑,端了药朝舜承帝走去。 他温柔地扶起舜承帝,宛若照顾患有重病的孝子一般。 但他生硬地往舜承帝嘴里灌药,一边温柔地道:“儿臣已从莲谷谷主那里拿到了临熙皇室遗留的云昭縠,同时到手的还有九州辞。据昭晏祖训,皇室血脉若是能得到二者其一便拥有登帝的资格,儿臣两者都找到了呢。一直以来,您辛苦了,五日后我会登帝,现在,您便可以先安歇了。”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