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贵妃方才虽然口不能言,但周遭发生的事情是清楚的,待要替红绡分说,又不欲说出嘉柳之事,只得含糊应了:“是芷凝一时情急,表哥说的是,以后一定好生保重,绝不轻易动气。”一时又抬泪眼去看他。 皇帝见她经这一遭,金钗半坠,乌云横斜,素白一张小脸儿,一双桃花眼内水波盈盈,端的是我见犹怜,也不忍苛责,想起少时相处,忍不住叹到:“往日只说你自幼雅静,嘉柳的脾气只怕是随了她皇祖母。现在看来母女竟都是个急性子。” 芳芸本指望华妃醒来了替红绡辩白一句,也就混过去了。不想华妃生怕带出嘉柳的不是,宁可含糊其词舍了红绡,不由得心内一片悲凉。芳蕊经上次一事,没有及时请医延药,已是亏了身子;今日又要填进去一个红绡,而红绡芳蕊又何其无辜呢。为人奴婢本就低人一等,为主子尽忠就是死了也是应该的,只是死了还要背这样冤枉的罪名,甚至一个处理不好,可能连累宫外的家人,奴婢也是人生父母养的呀! 皇帝眼见得时辰不早,遂起身辞到:“朕也不多打搅你了,你自安歇,不用起身相送。” 转身看见犹自瘫软在一边的红绡,恼她生事,心头火气,不由得哼了一声“你们当差愈发尽心了,这贱婢怎么还杵在这里,拖下去宫规处置!”就有两个小太监冲过来,堵了红绡的嘴拖了就走。可怜红绡将将张嘴想求一声饶,竟然连一丝儿声音也未能发出,小小的身子就被拽走了。 芳芸大急,向华贵妃哀求:“娘娘~!” 华妃吃了一惊,狠狠剜了芳芸一眼,给她使了一个颜色,抚了眼角道:“本宫无事,方才只是头发丝儿迷了眼,你这丫头忒小心了。” 芳芸满心的愤懑与悲凉从脚底一寸寸蹿到头顶,到底只能把牙关紧紧咬住,努力不要自己露出过于仇恨的的神情,极力稳住声线道:“奴婢一时担心,鲁莽了,娘娘无事便好!” 皇帝点头赞到:“这个丫头还算有心,你们心思就该多用在伺候你们娘娘身上,当赏!”拔腿就走了。 跟在皇帝身旁的龚晟给小太监使了个眼色,自有小太监把小荷包塞到芳芸手上。芳芸紧紧攥了荷包,冲皇上的背影行了个大礼,一字一字的谢恩:”谢皇上恩典!“ 室内众人先时原有人不忿红绡不知怎么攀上了高枝儿,被提到娘娘身边伺候,眼见的竟落得如此下场,惧都心下惶然,不敢多言,只陪着小心伺候华贵妃安歇不提。 芳芸见事毕,准备退下,华贵妃唤住了她道:“红绡可还有家人?” 芳芸极力不让声音透出异样:“听说是有的。” “也是这孩子没福,怪可怜儿的。”华贵妃叹了一口气到:“你得空与本宫包二百两银子给她家里送去。为免人疑心,也不要说是本宫赏的,只说是她旧年积攒的赏银和你们姐妹的馈赠罢了。” 芳芸忍着泪磕头:“娘娘有心了,芳芸替红绡给娘娘磕头了。” 华贵妃抽了张帕子出来擦擦眼角:“本宫也是无奈,嘉柳不知道怎的就是不得她父皇心。前儿落水了,不说心疼,还要斥责她几句。今日若是闹出来,皇上还不知道要怎样罚她。” “娘娘不若求求陛下,饶了红绡一命可好!”芳芸实在忍不住,轻轻牵了华妃的衣角哀求。 华贵妃眉头忍不住皱了一皱:“这怎么好说。”待要打发了芳芸出去,又想到现今尚要笼络好身边人等,遂勉力耐住性子敷衍道:“你自去,本宫且想个万全之策。” 芳芸几乎要叫出声来,等你想出来红绡早被打死了!然她实在不敢叫,情知已是无可挽回之局,心中悔恨,当初为救一个芳蕊,生生卷入一个红绡,究竟是对是错。娘娘并未用上红绡复原的珠坠儿,照样是威风八面的娘娘,储秀宫还是光华璀璨的储秀宫,然而快要过十五岁生日的小红绡已经再也不能等在她屋子里甜甜的叫她“方芸姐姐”了。 红绡的死,只在储秀宫内各宫人间唏嘘了两三天,大家也就渐渐丢开手了。就是芳芸,自宫外回来一趟之后,也越发沉静。众人心中自有一种默契,大家都不绝口不提这个热心的巧手小姑娘,就仿佛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人一样。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