垣钧情难自禁,兴奋地朝墙头擂了一拳道:“他们得手了!” 火光升起,自然京营里看的更是清楚。华兴卓又是恼怒又是心惊,统共两台投石机,已是毁了,云车也被烧得只剩下一架。他出口要骂,抬头环顾四周,武将们目光闪烁,兵卒们无精打采,他后背感到一丝丝寒意:这不是他一手带出的部卒。 华兴卓心头转了几个弯,出声道:“传令,推进到城下,趁夜攻入墙头!先登城者,赏百金!封百户!” 林狄应了一声,却不见动,反正左翼也没几个人归队过来的,他这个左统领说起来好听,实则与光杆儿无异,乐得落个轻松。雷从虎眉头挤成一团:“趁夜登城也好,可是现在云车都没了,只靠爬索,恐怕是白送性命吧。” 右翼几个中郎将也纷纷点头道:“雷统领说的是,兄弟们人多点也不能是这么送死的” 林狄阴阳怪气道:“都到了这个地步,难道还能回头吗?天色一亮,咱们还能再来第二轮不成?” 华兴卓急红了眼道:“诸位,只要熬过这一关,回京之后,华某必定奏明圣上。皇上社稷乾坤的稳固,都赖诸君今夜之功,封侯荫族乃是应有之义!” 京营的军官多是不能袭爵的勋贵之后,自小锦绣丛中长大,成年后被分出家族自己过活,那和当初就不可同日而语了。如今骤然有了赐封爵位的机会,众郎官精神不由得为之一振,腰杆也挺直了几分。 华兴卓趁热打铁道:“各位兄弟,咱行伍之人,本来就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活,过的是刀尖儿上舔血的日子。所谓富贵险中求,兄弟们敢不敢跟着我华某人赌上一这把!” “拼了!” “拼了!” 虽然没有号角响起,夜色里得了军令的人群如潮水般涌向上庸城,但脚步声、擂车、云车响起的隆隆之声仍然传上了城墙之上。 暗夜里似乎潜伏着一头无形无声的怪兽,散发着逼人的威压,逐渐逼向上庸城。 城墙之上,不论是青影卫、惠和卫、还是上庸的城厢军,都绷紧了心中那根弦。萧嵩由廷鹤带着几名青影护着在城中,嘉楠在城头没有再多说什么。但是她笔直站立在城头的身影,如玉柏青松一般秀丽挺直,每个人只要看到这身影,耳畔就会自然而然地响起她清朗的声音:“孤与诸君同守此城!” 云车与擂车几乎是同时抵达城边。 云车之上是京中中最骁勇的壮汉,嗷嗷叫着,憋着劲要冲上城墙。那汉子的头颅几乎是刚刚自墙垛上露了个形儿,三四柄长矛就刺将过去。然而这几柄长矛齐齐落了空,一只羽箭自他额头刺入,透骨而出,羽翎在夜风中轻轻颤动。汉子怒目圆睁,似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死去,身子往后倒下,片刻之后,地面穿来一声闷响。长矛的主人们回望羽箭飞来的方向,惠和公主持弓的手臂并未放下,第二支羽箭已经搭上弓弦。 装满火油的瓦罐被接二连三的掷到擂车与云车之上,火箭射出,城墙下又升起两团巨焰,夹杂着瘆人地惨叫和烧焦皮肉的异味儿。 一根根爬索被拋上城头,大部分被斩断,但守城军委实兵力不足,多有顾全不及之处,京营的督战队不计后果的一味催逼,渐渐也有少数艺高胆大的攻上了城头。 好在惠和、青影二卫人虽不多,武艺着实高强些,在墙头来回梭巡,勉力能截杀的过来。 嘉楠对李巍微微示意,李巍心领神会,对一旁等候已久的几个衙役使了眼色。这几人是李巍奉命特特挑过的,一向在城里乡间传送政令,别的本事没有,最大的长处就是口齿清楚嗓门儿大。 几人立刻放开了嗓门一边敲锣一边喊话:“只诛首恶,协同免罪!” “只诛首恶,协同免罪!~”城头的守军齐声高呼,声音战场上散开。 “只诛首恶!协同免罪?~”黑夜里错杂地响起无数的低语。 夜风很凉,凉到刺骨。这一路杀到城墙下,他们不知道踩过了多少袍泽的身躯。血腥味与皮肉的焦烂味还有火油燃烧后刺鼻的臭味混杂在一起,重伤者和濒死者的哀嚎混杂在一起,夜黑得像要滴下墨来,这上庸城头根本就是绞肉的机器,上庸城下就是阿鼻地狱。 “只诛首恶!协同免罪!”是不是只要放下手中的刀剑,就可以离开这个地狱,回到人间。毕竟,城里头的,是真真正正的嫡出公主与告过皇天后土,祭过太庙的太子。 谁更可相信? 是相信皇后嫡出的子女,先皇托付江山的储君,还是继续跟着那个喝兵血的华兴卓与京中身份不明的伪皇帝? 这个决定其实并不很难做,尤其是当城头上有第一个京营士兵叮当一声抛下手中长刀的之后。 叮当之声先是在城头响起,“小的投降!”之声不绝于耳。 李巍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但行事仍旧十分镇定,又对身边从人耳语了几句,那从人得令飞快的穿梭在城头之上。过了片刻,金锣再次响起:“擒华兴卓者赏万户侯!” “擒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