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情街上,名字就叫“香水店”三个字。原来是红砖瓦房带院子,后来院子已经拆了,新老板把店面重新装修了一下,有了玻璃门和成列架,看上去还不错。 倒还不错,肖重云想。 他就顺便,去问了问租金,意外还挺高。 “风情街嘛,”房东阿姨道,“寸土寸金,没钱就不要考虑了。” 房东阿姨其实心挺好:“这条街拐个弯租金就要少一半。年轻人你真要做生意,去那边开个面馆也不错。” 肖重云真心喜欢这家老店,而且他真心不会煮面。 他去找了地方,把之前在法国时身上配搭西装的领带夹卖了。那只领带夹肖重云一直随身带,用了很多年,款式虽然不出彩,上面镶的确实一枚实打实帝王绿翡翠。他原本想留在身上做一个念想,后来他觉得,这样的带着噩梦回忆的念想,不如现实中一处温暖的住所,于是就匿名拍卖了。 因为卖得匆忙,价格略微低了一点,也算一笔存款。他租了那间老店,里屋外屋都翻新了一遍,将里面留下来的,生锈过时的设备仪器修理修理,凑合着用,然后去隔壁大学找了书法社学毛笔的学生写了块牌子。 勤工俭学的小同学问:“你这招牌叫什么名字?” 肖重云想,自己是死过一遍,又活过来的人,以后就飘萍逐水,也不想要求什么,于是说:“浮生。” 小同学说:“我们社团在搞活动,写两个字送三个字。老板你写两个字和五个字价格是一样的。” 肖重云心算了一下,觉得不能浪费:“那你就再多加三个字,浮生香水店。” 他拿着那张写了字的宣纸往回走,找木匠做了块牌子,挂在门上,就这么把自己安顿了下来。 在这几年间,肖重云听到了很多传言。最开始是张文山高价请蛙人下水,又雇人沿河上下游搜寻,后来便是他带着人硬要把那条河前后堵起来,把水抽干。当然不可能,差点还和法国当地警察干起来。再后来是请了高僧做法事,看上去是要安灵,请的却是一位给名流主持过婚礼的和尚。 再往后流言就平息了,大概是张文山打听到了他买衣服的杂货店,或者是办事效率低下的法国警方调转方向,查到了他的出境记录。肖重云是一位自由的,在法国留学的中国公民,在经济允许的情况下自然可以去他想去的地方。而张文山只要沿着这条线稍作调查,就应当明白,他的入境记录在广州。广州是一座经济发达,人口众多,交通特别便捷的城市。从那里,肖重云有机会去中国广袤土地上,任何一处他愿意停留的角落。 张文山彻底地失去了对他的掌控。 不过据说张文山还是派人帮他拿了毕业证书,对外宣称二少爷身体不好,在家休养。肖重云很满意这个结果,他愿意在张文山的回忆中,休养一辈子。 肖重云守着这家每个月收入仅够房租的香水店,卖一点自己调的作品,看一看外面路过的c城女孩,几乎感觉不到时光的降落。冬天他抱着一只不怎么灵的取暖器,夏天时开一架嗡嗡叫的老空调,生活安逸而舒适,突然就明白了什么叫少不入蜀。 没有人在意这家店的主人是谁,也没有人听过东方的肖。那位格拉斯的天才青年已经死了,现在站在这里的,是一位胸无大志的老板。 就这么过了一段时间,肖重云想,或许应该再雇一个店员。 这样他在里屋看电影时,有人能够在柜台上帮他收钱。 肖重云又去了隔壁大学,贴了几张招聘钟点工的启事。启事刚贴出去,当天下午就来了个男生。男生个子很高,剪了个平头,穿了件普通的夹克衫,拿着他的宣传单进来,问什么都只答一两个字,好,不是,嗯。 肖重云第二天重新去贴启事,第三天又去,再也没有别人来了。 第四天时,他贴完走到校门口,想买杯水,又调头走回去,正好看见之前那个平头男生在站在他贴启事的地方,一张一张把纸往下撕。他认真仔细地撕掉了肖重云贴的每一份传单,擦干净墙上留下的胶水痕迹,确定自己已经排除了最后一位潜在的竞争对手,才转身离开。 肖重云走回店里时,平头小男生已经等在门口了,拿着最新的一张单子:“肖老板,你是不是还没招到人?” 肖重云奇了:“你怎么知道我姓肖?” “书法社说的,”小男生说,“我同学,给你写过招牌。” 男生又说:“我喜欢你的香水。” “我不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