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推搡中,肖重云把一瓶玫瑰精油砸在他衬衫上,当场染了一大片,领带也满是浓烈的香气。张文山会在香水交流会上发言,李琼以保镖的身份全程陪同,因此必须穿正装。其实他来之前,正在试明天的衣服,前台拿不准肖重云要按摩师的意图,特地来请教,他才带着精油直接过来。因此这一身,原本是特意搭配好的。 他皮肤颜色深,配衬衫时领带颜色便显得格外重要。现在打的蓝领带应当是他反复选过的,衬衫有余量,这样同色的领带就带了这一条。 肖重云走到还没整理好的衣柜前,翻翻找找。片刻后他找出一条颜色相仿的领带,从盒子里取出来:“这是我以前用的,牌子不怎么样,颜色配你肤色却很合适。” “明天总不能一身玫瑰味站在哥哥旁边,”肖重云将旧领带递过去,“不嫌弃的话,就将就用用,当我赔罪。” 肖重云双目微垂,字字诚恳,深色皮肤的青年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当初从酒店绑人是他做的,事后监禁一直由他负责,为虎作伥和助纣为虐这两个词骂得也不算太过分。他接过领带,道了声谢,退出门去。 出门时又往房内看了一眼,肖重云已经回到床上,趴在床上,那被子盖住了腰。想来他深夜要按摩,并不是存着不三不四的念想,大约是真的腰痛。肖重云本来就瘦,刚才这么一折腾,脸色就有些白,白得让人于心不忍。他便折了回来,蹲在床边:“二少爷,你几年前那次跳河,大少是真的怕惨了,也请你多担待一下。明天我一直跟在大少身边,要是谁发布了什么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回来转告你。我不太懂香水,说错了你别见怪。” 肖重云侧过头,略微有些惊讶。 “其实我只是想去见见熟人,不过想来哥哥也不会同意。”他叹息道,“上次来集团总部砸场子的周总,周天皓,其实是我一位挚友。如果你见到他,就帮我带话,说我对不起他。” 周天皓到了巴黎,却没有住lotus预定的酒店,拖着行李箱去塞纳尔河畔的贫民区,穿过塑料棚搭建的集市,敲开一扇掉绿漆的木门。 一个蓬头垢面的胖子兴高采烈地开门:“老大,你可来了!你不是说给我带国内大厨做的红烧牛肉吗?想死你了!” “有汤有水的不让带飞机,我准备了差不多味道的,”周天皓打开行李箱,摸出一桶红烧牛肉方便面,“你就用这个将就一下。” 他在起了毛的沙发上坐下来,环顾房间内上个世纪的电视机和落满灰的电风扇,问:“孙胖子,怎么不让你师父把房子好好装修一下?看上去就像几年没人住一样。” “唉,”胖子苦着脸烧水泡面,“每次我来法国看他都这样的。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这样仇家找上门,一般看两眼就往别处打听了,哪会相信这破地方其实还能住人。” 胖子胳膊上纹了一条青龙,因为后来长胖了,看上去像条毛毛虫。他里外倒腾的时候,那条毛毛龙就特别显眼,十分可爱。孙方正终于泡好了面,埋头两口吃完,端着空面桶正经地坐在周天皓面前,道:“老大,这次我提前半个月来巴黎,帮你打听事情,有一些成果。” “学长住哪里?” “不,你那位绝情寡义,忘恩负义的学长,应该还留在吉隆坡。” “不可能。”周天皓摇头,“他一定来了,只是不知道住哪里。” “我查了这次香水交流会指定的那几家酒店,入住的就没几个中国人,更别说长得像你学长那样的。张氏集团在这边的酒店,我们有相熟的服务生,也没看到人。” “张文山呢?” “住在他自己的酒店。” 因此第二日的交流会上,周天皓有些心不在焉。他原本是代表lotus,要在交流会上用法语做一次关于中国香的发言。他的发言是精心准备过的,又预先与记者做了多方联系,自然反响热烈。周天皓下台时风度翩翩,身边掌声热烈。他目光游离,透过簇拥上来的记者,忽然看到了张文山。 张文山带着保镖坐在嘉宾席上,在看手中一样东西,看得十分入神。偏偏就在那一秒,他抬起头,向周天皓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是一种胜利者的眼神,藏着说不清的情绪。 周天皓一瞬忘了词。那只是一个一秒钟的间隙,一个微笑,半个手势,便可以不作声色的顺过去,他却偏偏不。身边的人群仿佛凭空消失了,喧闹和赞扬都不再重要,他穿过人群,向张文山的方向走去,拦在正准备离开人面前,问:“肖重云呢?” “舍弟在吉隆坡。”张文山抬眼看他,“看在舍弟的面子上,周二老板上次来鄙司砸东西,就当小孩不懂事,玩闹。毕竟他有愧于你,我也有连带责任。” “哦,”周天皓点点头,“他薄情寡义,的确有愧于我。我有意带他回去,诚心请教。”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