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孤零零住在霍家,无处安身,无处可去。 十一岁那年,霍皖衣已在各个世家大族间受尽冷眼、嘲讽,甚至羞辱。 他如同被游街观赏的动物,因为这尴尬的身份被耻笑评判。 没有人问过他愿不愿意。 他们一厢情愿带着他招摇过市,彰显自己是何等“仁慈”“善良”。 他们给他穿华美的衣裳,背地里却讥嘲他很肮脏。 ——无所谓他的生死。 他们只需要他在活着时证明他们的善良,所以哪怕他遍体鳞伤,险些渴死冻死,饿死病死……那都是寻常。 那一天,他被领出那座小院。 他看到了衣着华贵的许多人,他们让霍皖衣选择要跟谁回去。 ——他居然还有选择的时候。 可霍皖衣谁也没有选。 他只想要离开。 但他知道八公子的秘密,这是霍府不能让人知晓的丑事。 于是他们开始做选择。 ——在一个深夜。 由一个家仆开始,他们言称府上丢了贵重的财物,然后将霍皖衣从房间角落里拽出,按在地上,狠狠抽打他的身体,责问他是不是偷盗了东西。 那时霍皖衣就明白了。 什么叫“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于是他沉默。 他厌倦,懒怠否认,不想反抗。因为早就看清这场局就是要他的命。 就算反抗,他又能反抗到什么时候呢? 霍皖衣还记得当时,他抬眼望向的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教他厌烦的表情。 他们明知道他是无辜的。 却偏要他有罪。 他们鞭打、践踏他,用泥灰涂抹他的伤口,言说他就是这么肮脏。 他是低贱的,不能被好好看待的人。 ……想要走么?哪里这么容易。霍府不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 他要付出代价。 而霍皖衣偷盗了府上贵重的财物,不仅要付出想离开应该付出的代价,还要付出财物遗失的代价。 他们对他口诛笔伐,大声谩骂,而真正的罪魁祸首就站在一旁。 脸上的神情冷漠又高傲。 一身华服之下,是比谁都更肮脏丑陋的躯壳。 他们的骨头一定都是黑的。 霍皖衣想。 他被打得浑身都很痛,好像眼底的红都是浸出来的血。 他定定看着。 看霍府的家主,看另一个差一步就做了他父亲的男人。 ……他对他们没有过任何希望与期待。 他只想离开。 但权势之下压迫而来的是什么呢? 压得人沉沉压抑不能喘息,高山般厚重,让他不得脱身。 因为有权势,所以他们能肆意编排他、羞辱他,这十二年来都是如此,哪怕他已过得比什么都不如,却还是会因为他活着,就得到无休无止的训斥与蔑视。 因为有权势,所以他们能住在华美的房间里,享受美味,而他只能吃剩菜剩饭,狼狈地躲雨避雪,有时甚至还要去挖院中的青草作食,凿雪止渴。否则便会饿死渴死。 因为有权势,所以他们高高在上,无所谓他的生死,无所谓他过得是否快乐,是否如同一个正常人。 因为有权势——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