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若折磨他当真让谢紫殷觉得快意,那他愿被他折磨千百次。 但是谢紫殷不快意。 他受他折磨,只看到谢紫殷和他一样的在痛。 论“折磨”、“报复”,人世间千万种法子,一一炮制,也能让他生不如死,悔恨终生。 可谢紫殷将话说得再狠再绝。 他也能从刀尖之上,尝出一点点甜。 那甜意支撑他一直走向谢紫殷,走到谢紫殷的身前。 他想给谢紫殷想要拥有的所有东西,但他更想要谢紫殷觉得快意轻松。 四年前他们过得太苦太累,彼此又有着一千四百多天的空白。那漫长的岁月河流中,他们各自遇见什么人,看到什么事,都无从与对方相说。 他心一如往昔。 只是他往昔的“真心”于谢紫殷而言,几如魔鬼,虚伪至极。 可自己是否真心,是否在乎,霍皖衣心知肚明。 他不能反复提起自己心中所思,因则他犯过错,哪怕差之毫厘,也是失之千里。 他决意让谢紫殷真正快意。 到了那个时候,他究竟有何下场,他都甘之如饴。 方断游等人伤得颇重。 养伤期间,方断游对高瑜的为人十二分的不耻,常常破口大骂,言说高瑜这辈子都做不成皇帝:“就这个气量,我村里的王员外都比他大度!” 说起王员外,方断游便讲起以前生活的村子,将那王员外曾如何如何对他,如何如何刻薄乡里的事抖落了个干干净净,末了再感慨一句,“高瑜连他都不如”。 在当时,方断游以为自己是死定了的。 他倒没有多害怕因此而死,只是觉得连累了章欢,没有的良心也隐隐作痛。 ——好在章欢的伤势是他们三人中最轻的。 被划了两刀,便不曾受下第三刀,他就惨了,因着那位神神秘秘的道长略施小计,那原本该扎在心口的刀偏了,直接扎在方断游的腰上。 那要杀他的人也更心狠,扎一刀还不够,竟还又下了一刀。不过障眼法仍在,那刀便扎在了方断游的屁股上。 方断游嘴里哎哟哎哟,心里骂得那人是狗血淋头,恨不能翻身站起当场报仇。 但他还得装死。 是以方断游再睁开眼时,第一句话就是骂人。之后的每一日,他都要留半个时辰的时间骂高瑜冷血,骂高瑜小气。 然后再追忆自己行走江湖遇见过的诸多奇事。 章欢每日都会来探望他和孟净雪。 不出七日,孟净雪伤势初愈,能可下地走路了,便直接去见了霍皖衣。 故人相见本该寒暄一二,只不过他们之间的关系说来微妙,真要寒暄两句,反倒显得尴尬。 孟净雪便坐在桌前,自斟自饮道:“我听说许多你的事情。” 霍皖衣道:“我的事已传得天下皆知?” 孟净雪道:“至少在盛京,霍皖衣霍三元,确实是茶馆说书人的口中常客。” 霍皖衣笑了笑:“他们说我什么?” 孟净雪答:“说你与谢紫殷之间结下仇怨,他动用权势迫害你,你刚直不阿、趁势反击,竟也将他弹劾罢免,作了阶下囚。自己取而代之,成了新任丞相。” “孟公子若是去茶馆说书,想必很能挣些银钱。”霍皖衣道。 孟净雪看他一眼,试探道:“这些应当都是真的?” 霍皖衣道:“是。” “你们因何反目?”孟净雪似有不解。 霍皖衣道:“也许从未好过,又何来反目一说。” 孟净雪道:“可你现在不止要担忧这桩事。忠定王意图谋逆,豢养私兵,时间越是长久,时局便越不利。趁此时机,最好能阻止了他。” 而霍皖衣身为高瑜如今的“幕僚”,地位超然,远胜朝堂官员。 如果要有人设计陷害,唯有霍皖衣能做到九成把握成功。 至于霍皖衣和谢紫殷纠缠的那些“前世今生”,未到至极之处,便都要容后再说。 他之思绪并不过分。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