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也不会再这样抱过谁了,他对有毛的东西过敏。 他的年少时光一直是独享整张床的,他睡得很好,从没有失眠过。可他不应该坏心眼地把苏倾抱到他二楼的房间来,搁在他的床上。这导致后来他一个人睡的时候,总觉得空气干燥,被面上带着空调的冷气,萧萧索索,他睁开眼睛,默然看着圆形天窗外的月亮,半晌,按动遥控器关闭了天窗。 从此湿漉的带着露水的草叶香味离他远去。 他的睫毛眨了眨,终于落下笔尖,慢慢地写道:“早上好。” 纸面上的字迹被识别扫描,输入进程序中。造物者是不能干扰世界的运作的,他恶意的违规也不能太过分,尽管如此,这三个字也肯定够她吓一跳。 他像在楼道口等着跺脚吓唬进门的女孩的男孩子,男孩子绝不肯承认他等待了一个冬天,心都等得长满荒草。 y拍了拍两个相邻的实验舱,手臂一撑,躺进其中一个里,摸索着将自己的脑电波接入游戏,闭上眼睛。 “现实梦境”发行三年后,正式版的游戏码一夜内全部失效,大多数玩家虽然悉知游戏有时限,但没想到时间这样短暂,为此的引起的讨论几度造成网络瘫痪,甚至发展成游戏部门口的横幅抗议,然而再多的抱怨也无力回春。 而在实验室里,游戏仍在无休止地继续着。只要缔造者不愿结束,它便永远不会结束。 蜂鸣将y叫醒时,这个短暂的梦就截断了,太长时间的沉浸会对脑神经造成损害,闹钟只订在六十分钟后。 那大致是个很甜的梦,他醒来时眼里还沁着笑意,胸腔里满是温柔。 这是一道柔风,缓缓地游过他的四肢百骸。他闭着眼睛,静静地躺了一会儿才起身。 “嘟——”实验室的门打开,秋原走进来,心照不宣地协助他收拾实验装置,以免让管理人员发现。 用脑电波接入游戏是一种危险而刺激的体验,彻底摆脱了头盔的坠重感和场地的限制,可以完全浸入游戏中,他有兴趣,也会偶然参与其中,在异世界当当导演,做做男主角的同桌。 不过秋原相信,对他来说是刺激,对y来说绝对不是。 “又归零了?”秋原边绕线便说。他对此已经习以为常,女主角的自毁会导致小世界的崩塌重置,这种事情已经发生了不知道多少次。 他不明白为什么y要折磨自己,一遍一遍地重复那些相似的剧情。 y看起来心情很好,咕咚咕咚地仰头喝水,似乎是渴极了:“她过关了。” “是吗?”秋原讶异地挑了挑眉,转头趴在真空实验舱外看着。 里面躺着一个穿蓝色连衣裙的睫毛卷翘的亚洲女孩,两只小辫子静静地搭在肩头,像是水晶棺里的睡美人。 从前他以为那是y的姐姐,后来才知道那是他的妻子。 这具身体是她,整个“现实梦境“也是她,这ai秉持着可笑的物尽其用的原则,即使是自毁,也要将自己的数据拆解开来,填补进游戏需要的每一处。 y曾经尽力补救——他在无数的字母的海洋中打捞着残骸,但是于事无补,他进了全力,也只将属于她的一切信息凝聚在一个脆弱的女性角色身上。 她的意识实在太弱了,反复地、不断地重复着自毁的过程,像一个被困在噩梦里无法挣脱的人。每当她失败了,y就借角色的身份将她小心引至原点重来。 在这件事情上,他表现出超乎寻常的执拗和耐心。 “你简直就像是人工育种。”秋原感慨道,“又慢又费力。” “小的时候,苏倾给我设置过一个一百关的兵人游戏。”y没头没尾地说,“它们的情节设置其实是重复的,只要我犯了同一个错误,无论我的角色是骑士、剑客、公主甚至一只蠕虫,我都会立即死去。” “那有什么意思?” “很没意思,所以我玩到第八关就不再玩了。”y垂下眼笑笑,“我跑去质问了她,才明白那一百关情节和场景,都只为了我和我的错误而存在。”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