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阳……” “嗯?”他还在收拾毯子,故而没有偏头。 容萤定定的问他:“送我到了舅舅家之后,你准备去哪儿?” 陆阳手上一顿,很快又继续收拾,“端王府的人应该还在找我,等你安定下来,我就离开襄阳。” “然后呢?” “大约往西边走吧。”他其实也没有想好,“总之会离中原远一些。” 她听完有些怅然,但知道自己不能留他,也没法留他,于是只缄默着靠在车内,一径出神。 进了城,先将车马的钱结算完,陆阳并没急着找住处,而是领着容萤去打听她舅舅的现况。 秦烨是宁王妃的大哥,借着裙带关系,仕途一帆风顺,如今正任襄阳的刺史,因为官大,不消多问就找到了府邸。 秦家的下人听明他的来意很是吃惊,忙让他二人进来到偏厅中等候。瞧这反应,那封信八成是没有收到。 正巧今日秦烨不曾外出,得到消息,连官服也来不及换,急匆匆赶来。 陆阳还是头一次看到她这位舅舅,约摸三十岁左右,白面无须,身材不高,长相普普通通。 两人一相见,各自都愣在当场,秦烨显然有些不可置信,“萤……萤?” 一直以来毫无波澜的内心,因为这个称呼突然间像是洪水决堤,容萤鼻中一酸,扑上前去,“舅舅。” 秦烨搂住她,神色还带着怔忡,手掌摸到她头发,这才反应过来,“萤萤,真的是你?你还活着?” 看来父亲遇害的事,他也有所耳闻。 容萤咬着下唇重重点头,“舅舅,我娘她……” 秦烨忽然话锋一转,“这么说,宁王他、宁王他真的……” 她没有言语,只从包袱中默默地把两块牌位取出来,赤金的文字印在黑檀木上,触目惊心,秦烨拿在手中,仿佛有千斤重,不住颤抖。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他嘴里喃喃叨念,一旁的秦夫人亦跟着垂首拭泪。 “舅舅,是四皇叔干的。”容萤揪住他衣摆,“是四皇叔下的手,他还派人追杀过我。” 秦烨听完又是一惊,“你说什么?”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他抬眼一扫,底下人即刻退了个干净。 “这事关重大,你可千万不能胡说。” 容萤不禁着急:“我爹娘死于非命,难道我会拿这个开玩笑?” “好好好,你先别慌……”秦烨搓着手来回踱步,“你可有什么证据没有?” 她不解:“我不就是证据么?” “这……” “舅舅。”容萤上前抱住他胳膊,“你到皇爷爷跟前参他一本吧,眼下只有你能帮我了。” 秦烨微怔,抬眼和身边的妇人对视,短暂的眼神交汇后,最终叹道:“莫急莫急,这个还需从长计议。” “可是人命关天……”她还想争取,秦夫人已走上前搂住她胳膊。 “萤萤乖,你舅舅这会儿脑子正乱着呢,给他点时间仔细想想,天大的事也不急于一时啊,对不对?” “正是,正是。”找到了台阶下,秦烨连声附和,“容我再考虑几日。更何况现下圣上龙体抱恙,这折子奏上去,若是影响他的病情,我岂非千古罪人了?” 他的话倒也不无道理,容萤在心里斟酌,渐渐平复了情绪,垂着脑袋轻轻点头。 秦烨松了口气:“这就对了,你听话,舅舅又不会害你。” 抬头看到陆阳,他忙将话题岔开:“噢,适才疏忽,不知这位是……” 容萤解释道:“是我的恩人,他把我从刺客手里救出来的。” “原来如此。”秦烨拱手行了个大礼,“秦某多谢公子出手相救。” 陆阳忙扶他起身,“秦大人不必客气,宁王爷曾于我有恩,救下萤萤是我分内之事。” 还是同之前一样的说辞,好在秦烨心思都放在别的事上面,并未怀疑。 “这哪儿的话,萤萤是我外甥女,你救了她也就是我秦家的恩人,我自当好好感激你才是。” 一时又命仆人端来茶果点心。 刺史府虽不及将军府大,但秦烨在襄阳混得还算可以,秦夫人又是个平和的人,府中上下应该还有其他年岁相当的孩子可以与容萤作伴,她在这里想必能过得很好,至少不用在外颠沛流离。 陆阳总算放下心来,再无牵挂,寒暄几句之后,便施礼告辞。 “你要走?”容萤闻言挣开秦夫人的手,跑到他跟前。 陆阳牵了牵嘴角,颔首说是。 “就不能,不能……”想让他住下,可这到底不是她的家,她无权做主。这么一想,心里感到悲哀。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