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毫无征兆,嚯的站了起来。 “杜兄!”他喜上眉梢,当即离了位子过去,只见对方微微一怔,很快也露出笑意,拱手回礼。 “原来是钱兄,好久未见,真是巧啊。” 钱飞英哈哈大笑:“是啊是啊,我当你还在江陵任刺史,想不到你也到这儿来了,可不是巧么。” “哎,都是一言难尽啊。” 唯有容萤听着直咬牙,转头与陆阳对视,神情交汇。 居然是认识的? 怎么办? 此时若抽身离开未免太明显,可这杜玉是个精明之人,要是不走,他必然会认出自己。见钱飞英已把人往这边领,陆阳刚想起身,容萤忽然摁住他:“你别出声。”她想了想,把他发髻散下来,勉强遮住脸。 “能在这会儿遇上你真是万幸啊。”杜玉搓手,“我正愁着是不是要在马车里过一夜了。” “不妨事,一会儿你和我挤一挤。”说着,钱飞英冲容萤抱了抱拳唤了声公主,“这位是卑职的好友,前江陵刺史杜玉,杜大人。” 容萤冷眼瞅他,半晌无话。 对方倒是脸皮厚,规规矩矩行了个礼,笑吟吟道:“公主万安,上回匆匆一别,因担心您的安慰卑职日夜揪心,茶饭不思,好在如今见公主这般风采,卑职也安心了。” …… 真想找人把他拖出去喂狗。 容萤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声。钱飞英倒是听得咋呼:“这么说,杜大人与公主还是旧相识?” “那是自然。” “原来如此,那再好不过,明日咱们亦可结伴同行,来来来。”他正准备叫店伙再备一副碗筷,容萤拍桌而起:“慢着。” 她目光冷峻:“我和杜大人从前有些小过节,不便一桌吃饭。” 钱飞英闻言一愣,杜玉笑着摸了摸鼻尖,略显不自在:“公主千金之体的确不适合与下官同坐。不打紧,不打紧。”他向钱飞英摆摆手,“我去别桌用饭,一样的。” 见他走远,容萤和陆阳都松了口气。 “你放心,他没认出你来。”她低声安慰。 话虽是这么说,可钱飞英这四海之内皆兄弟的性子,居然二话不说遇上人就往自己队伍里添,往后还得跟杜玉一同走,迟早是要东窗事发的。 一顿饭食之无味,陆阳早早回到自己房中。 他坐在桌边,摁着眉头思虑。 容萤这次北上去京城,沿途只有岳泽暗处护送,裴天儒则是负责与定王的人联络。拿下丰河城是件大事,难道就真的放心只他们几个人出发么? 越想越觉得奇怪。 原本就没理清头绪,现在又多了个杜玉戳在眼窝子里,谁也没料到他如今居然跟着端王混上了一官半职,这个程咬金杀了他个措手不及。 无论如何,自己是必须要留在容萤身边的,他得看着她才能安心。所以,杜玉不能留,一定要除。 月色渐沉。 荒郊野外的夜晚,安静实在让人惊叹。 驿站楼下的小二收拾完了桌椅,甩着巾子慢条斯理地走开,时辰已经偏晚,估摸着人都睡下了,陆阳才推门出去。 廊子上只挂着一盏灯笼,光芒暗淡,随着窗外的微风而摇曳,忽明忽暗。 他沿扶手悄然往西边最里的厢房处走,尚未过拐角,猛然察觉到身后有人,陆阳还没转身,那人便淡淡开口:“这么晚了,容前辈不知是要去哪里?” 一回头,岑景就立在暗处,脸上看不出喜怒。陆阳自诩轻功不错,却也没能立刻觉察到此人的出现,当下警惕起来。 眼前的人,不是个善茬。 “出来散步。” 岑景从灯光照不到的阴暗中缓缓走出,与他对视,“容前辈好雅兴,这时候了,散步?” “不可以么?”他反问。 很少这么近的打量他,陆阳越瞧越觉得似曾相识,可一时半刻又回想不起。 两人相对而站,彼此都看对方不顺眼,四周隐约能听到因用力握拳而响起的咔喀之声。眼见一场交手就要开始,旁边的门突然打开。 容萤满不在乎地开口:“这么紧张作甚么,是我找容叔叔过来的。” 岑景闻言才收了杀意,眉峰不自觉一拧,看向他:“夜已深了,你还找他干什么?” “当然是有事啦。”容萤挑起眉,把陆阳拉到自己身边,“重要的事!” 他不禁怒道:“孤男寡女,成何体统!” 被他那么一喝,容萤呆了呆,泪水瞬间溢满眶。 岑景登时四肢僵硬。 “我不过是见白天他说去过我家乡,想听听家乡的事儿。你怎么那么凶啊?人家想家都不行么。” 看她是真的哭了,不止岑景,连陆阳都有些手足无措。 “……好了好了,是我的错。你、你别哭了。”他无奈,“我走就是。”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