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就能到城门口了。”一个将手炉捧着,塞到她怀中,“到时候也不必这样餐风露宿。” 容萤笑了笑,问道:“你们很少在外面露宿?” 两个姑娘面面相觑,皆讪讪地摇头。 “我老家在凉州,小时候在家里帮着我娘做活计,后来因为没钱才卖给人牙子的,我这是第一次出远门。” 另一个点点头:“我家在西宁,是为了给哥哥治病……” 容萤听完有点同情,“离得都好远,你们也不容易。”她似想到了什么,“我的小时候么……” 儿时的记忆很模糊,淮南的王府中,她在秋千架下与丫鬟们追追打打,母亲就在旁边执扇轻摇。只是很奇怪,她现在已经想不起爹娘的模样了…… 容萤回过神,两个侍女怔怔地盯着她看,似乎对她的小时候很感兴趣,一副等着听的样子。 “哎呀,小时候的事,记不清啦。”她打了个哈哈,“困,我要睡了。” 说完,便抬手示意她们退下。 马儿在车外喷着响鼻,裹住毛毯睡了一觉,等后半夜醒来,车帘外有淡淡的火光,容萤打起帘子望出去,随行的士卒有一部分还在火堆边守夜,另有些人已经睡下了。 四下里异常的安静。 她一眼就望到坐在河岸上的人,高高大大的背影,倚树而靠,离人群最远,在光照不见的地方,隐约透着萧索。 这条河流淌得很缓,不疾不徐,水面上碎着光芒,有月光也有火光,星星零零的点缀着,煞是好看。 陆阳正出神,肩头忽然罩下一片温暖,他摸了摸,厚实的毯子还带着体温。容萤挨在他身旁坐下,语气轻松:“在想什么呢?” 陆阳静静看向她:“怎么不睡?” “睡饱了,出来瞧瞧你……”容萤自自然然地把他的手拿过来把玩。他的手掌深厚,纹路纵横交错,像田间的小道。 “有心事?” 京城就在不远的地方,那座城池将他的心绪搅得烦躁不宁。陆阳终于将那只摊开的手掌合拢,恰好抱住她整个手。 “别去了,好不好?” 一进城,生死难料,让他亲手把她送入虎口,这种事他实在是做不到。 陆阳狠了狠心,“我替你杀了他,只要能潜进宫……” 然后被乱刀砍得七七八八,和四叔同归于尽? 容萤皱着眉,“从前的亏还没吃够么?” 他闻言就住了声。 她伸出另一只手,放在他手背上,“这已经我能想到的,最温和的方式了。我能活着,你也能活着,等我回来,咱们就走。” “萤萤。”陆阳靠在树干上,仰头望向天空,忽然低低道,“我发现,时间的轨迹,和以前的重合了。” 她听不太懂,不解地问:“什么?” 原本在从前的那个七年,鹧鸪岭一事后,明德皇帝就会死,端王与定王整整打了三年。而今明德皇帝是在五年后死的,两边的交战也是三年。 将那五年抹去,等同于,所有的一切又回归了最初。 听他说完,容萤忽然生出一丝怜惜。 拥有这么多记忆的人,心里该有多累?他这些年来一直走得战战兢兢,担心自己的下一步会带来怎样的后果,担心未来的那些事都会一一发生。 看到自己的所有努力通往的却是同样的结局,想必很绝望吧? 只可惜,她体会不了。 “陆阳。”容萤笑眯眯地看他,“和我说说‘那个’七年的事呗?” 他也笑了,“你想听什么?” “听听我自己吧,我那时候什么样儿啊?” 陆阳想了想,“和现在也差不多。” 显然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容萤催促道:“再说说,就没点具体的?” 沉默了一阵,陆阳才淡笑着开口:“那时的你,很耀眼。” 尽管在外面声名狼藉,她却从来没有向谁服输过。 “记得你不会弹琴,有一日被尚书家的大夫人当着面讥讽,回来便通宵达旦,熬了整整一周,说是要和她比个高低,七天之后我看见你那模样,差点没被你吓死……” “那我后来学好了么?”容萤托腮问。 “不好不坏吧。”陆阳颔了颔首,“不过比琴技你还是赢了。” “是那位夫人琴弹得不好?” 他笑着说不是。 “那是我弹得太好?” “也不是。” 她一头雾水:“那是什么?” 陆阳淡笑,“我替你在琴上做了手脚的。” “哎呀!”容萤捏了下他的鼻子,“原来你作弊,还是个大男人呢,没羞。”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