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誉之感叹道:“也好,只要剑尊在,总能洗清孟长老是妖的嫌疑。” 钱誉之近来常为此事发愁,寒山元气未复,敌强我弱,又不能一直让孟雪里躲着,让别人以为他生死未卜。 孟雪里却道:“不用洗。我从前就是妖。吃下胡肆的‘转生丹’,做人之后,才与霁霄合籍。” 一阵沉默。 钱誉之怔怔看着两人,表情似哭似笑,终于吼道:“你们非要一次说完?!给点时间不行吗?” 虞绮疏:“不行!不能只有我被吓!” 钱誉之被虞绮疏嘲笑,脸上挂不住,扇子摇得哗哗作响:“我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我手下暗行掌柜,就是半妖。”半妖便是人与妖的混血,其父母一方是人,一方是妖。 “你从前是个什么妖?”他问孟雪里。 孟雪里:“妖界称我,雪山大王。” 钱誉之再次沉默,目光在这对道侣之间打转,最终说道:“好吧。这次没别的事了吧?” 孟雪里:“我是为万妖大会而来。” 钱誉之诚恳地请求:“万妖大会还有一个月,如果不急,咱们明天再说好吗?我想一个人静静。” 孟雪里顿生恻隐之心:“打扰了!” …… 寒山向南,南去万里,便是明月湖。 正如寒山群峰壁立,各峰主、长老的洞府坐落山间;明月湖也有大大小小、十余座湖心岛,岛上殿宇楼阁依山傍水。 其弟子往来各岛,有的喜好踏水凌风飞渡,有的偏爱乘一叶小舟,有的习惯走水面竹道。 夏季,湖面广阔,水汽蒸腾,烟云缭绕。湖中鱼翔浅底,湖岸绿树成荫。水天相接处,白色水鸟盘旋空中,鸣叫不绝。 一年好景,最胜此季。往年这时候,荆荻呼朋引伴,指挥年轻弟子们用剑气捉鱼打鸟,在岸边点燃篝火,一起烤鱼、烤水鸟。他是明月湖大师兄,因为修行天赋卓绝,得掌门云虚子偏爱,平日在门派中嬉闹,也不会有人阻拦。 今年不同以往,一众弟子想去看望荆荻,先要报予掌门知晓,再征得看守水牢的长老同意。才能下潜至湖底,进入守卫森严、灵气几乎断绝的水牢深处,见大师兄一面。 荆荻因为公然顶撞师长,被囚牢中,与荆荻交好的弟子,不忍心见他受苦,软硬兼施地劝他。 一人道:“大师兄,你怎么糊涂了?不信师父,却信孟雪里,他还可能不是人,是只妖啊!” 荆荻低着头,看不清神色。 另一人低声道:“荊师兄,不管师父做了什么,都是为了咱们门派。你是大师兄,明月湖将来由你继承,换句话说,师父现在做的,都是为了你啊。秘境都崩塌了,以后再也没有瀚海大比,秘境里发生过什么,都不重要了,你先低头服个软,这件事……便过去了。” 荆荻终于抬眼:“过得去吗?” 那弟子喜道:“过得去过得去!师父对你寄予厚望,肯定能原谅你!” “是啊,我们都会帮你求情的,大师兄!” 却听荆荻自嘲一笑:“我过不去。我想问个道理,有错吗?” 众弟子一时不知如何言语。 荆荻:“你们走罢,好好修行,别再来了。” 众人无奈,不论再说什么话,荆荻都不再应声。他们离开水牢,重见天光后,不由议论起来: “孟雪里使过什么妖法,将荆师兄迷惑了!” “孟雪里妖言惑众,不可听信!” 湖心亭,云虚子为归清奉茶。 归清真人炼化秘境不成,遭受反噬。但他不愿、也不能让别人知道他受伤,甚至在掌门云虚子面前,也要勉力支撑威压,不露破绽。 他以为,是孟雪里的妖力,与他争夺秘境掌控权,两相拉扯,导致秘境崩塌。反噬来临的瞬间,他甚至感受到霁霄的气息。按理说,孟雪里是霁霄道侣,两人气息交融,无可厚非,这没什么奇怪。 然而自受伤后,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危机感笼罩着他,使他警惕周遭的一切。 到了归清这般境界,有时候直觉比判断更可靠。 云虚子奉过茶,小心请教:“师叔,弟子近日,又遇瓶颈……” 归清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因为荆荻?你被他问慌了?” 云虚子默认。 “大乘以上的修行,坚定心意,是最重要的。无论别人说什么,都该认为自己是对的。”归清叹气,“你一日心意不坚定,便无缘证道成圣。他问你,你不能顺着他想,要找到坚信己道的方法,反问他。” 云虚子恭敬应是:“谨记师叔教诲。” 归清摆摆手:“下去吧。召宁危来。” 不多时,宁危乘舟抵达湖心亭。 归清真人笑笑,比面对云虚子时,和蔼亲切多了:“这次你为师门立功,为师让你代替荆荻,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