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缱微笑着放软了声音“好,就听你的。” 在赵静下发归藩令之后,藩王都陆陆续续地离开了长安,八月廿三,霍景安也率部众手下离京,踏上了前往晋南的归途。 他是从南安门走的,途经朱雀大道,段缱没有相送,而是上了道边一家酒楼的厢房,在窗后注目凝望,看着他一骑当先,策马在官道上疾驰而过,黑衣白马极是瞩目,直到他的身影被晋南王的旗帜与部众挡住,远远消失在了城门口的方向,才收回目光,缓缓关上了窗。 采薇见她神色怔然,怕她伤心,上前安慰“郡主不必太过伤感,世子不过归藩数月,最多半年,就会带着文书聘礼回长安给郡主下聘,到时郡主就能和世子长长久久地在一起了。而且俗话说得好,小别胜新婚嘛。” 采蘩啐她一句“什么小别胜新婚,郡主还没成亲呢,哪里就来新婚了。” 采薇努努嘴“我就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忽的又一拍手心,笑道,“对了,我差点都忘记了,郡主就快要成亲了,那那些喜绣是不是该布置起来了” 大魏习俗,新人成婚,被褥床柜等一应事物都由新娘家置备,嫁衣更是要新娘亲手绣制,段缱身为郡主,自然有专门的绣娘来绣喜服,但总归还是要亲手绣上两笔,以求吉兆的。 采蘩笑道“难得你机灵一回,不过离郡主成亲还早着呢,且不用那么着急。” 段缱原本因为霍景安离京,心里有些空落落的,见她们两个在那成亲来成亲去地说嘴,心里的那层失落就散了不少,但也微红了脸,嗔道“还没影的事呢,你们就在这里诨说,再有下次,我可不要你们了。” 采蘩采薇对视一眼,俱都抿嘴一笑。 霍景安离开长安,段缱的生活并没有多大改变,只是偶尔会望着轩窗外的海棠树出神片刻,发一会儿呆,其余的时间过得都与她这十四年来并无二致,平稳顺遂,康泰无忧。 直到一日,她有急事要寻赵静,不等通报就入了殿,却看见赵静伏在案上咳得痛苦,陈谭在边上服侍着,空气中隐隐传出一股骇人的血腥味,她整个人如遭雷击,呆立在地。 她怔怔看着赵静伏案沉咳,忘了此番前来是为的什么事,只觉得全身一阵发冷,几欲晕眩。 等赵静发觉她时,她已经惨白了一张脸。 见无法再掩藏,赵静轻叹一声,又低低咳了两声,就把手里的帕子交给了陈谭,让她拿下去。 陈谭经过她的身边、对她行礼时,段缱瞧见了那洁白的帕子上有一团深沉的红色。 赵静合上案前的奏折,招呼段缱坐下。 秋意渐深,临华殿的地上铺了一层毛毯,段缱要坐下,却没掌控好力道,噗通一声跪在了地毯上,她也不改正,就这么就着跪坐的姿势看着赵静,有些发抖地伸出手去,握住赵静的双手。 “娘”她已经从赵静的神情上明白了一切,但是不敢相信,颤声道,“刚刚刚刚只是个意外,对不对太医说了,娘的病只是小病,只是病根难除而已,没有什么大碍,对不对” 她紧紧盯着赵静看“娘,你一定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赵静缓缓微笑,反复摩挲她的手背“是。你呀,就是爱瞎想,乱操心,娘好好的呢,不会有事的。” 放在往常,段缱在这种时刻通常会倒进赵静的怀里撒娇,但今天她做不出来。 虽然她刚才说了那样一番话,赵静也回了自己这样一番话,但她知道,这些话都只是安慰而已,是她在自欺欺人。 可她不敢再多问什么,生怕问出来的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赵静这么说,她就强迫自己这么信了,只是心里冷得可怕。 她不敢对他人诉说这件事,包括段泽明,因为她不确定她的父亲是否知道母亲的病已经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了半个多月,直到一日,她在临华殿前遇上了一人,她整个人才第一次打起精神来。 神医俞三药的关门弟子,晏平侯之子宋安。 第33章 第一眼看见宋安时,段缱只觉得眼熟, 却想不起来这人在哪里见过, 但见他背着药箱, 又年纪轻轻,不过二十来岁的模样,就猜测着是否是新来的太医, 直到宋安上前对她请安见礼,她才想起来他是谁, 登时惊喜不已。 “宋大夫你回长安了”她按捺着激动道, “多年未见, 大夫可别来无恙”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