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身躯在黑暗中孤独地、缓慢地、摸索着前行。仿佛最后一个骑士,孤军作战,毫无退缩之意。黑色绸带挡住了她大半张小脸,只露出了小巧挺翘的鼻头,和粉软的唇。 此刻,那张小小的唇抿得紧紧的,带着一腔孤勇的毅然。 数秒后,商迟看见白珊珊默数着步子,停在了某个隔间门口。然后站定了。 商迟抬眸看了眼隔间上的门牌数字,12。 商迟眸色突的一深。 三十年前的十二月,在整个内达华州都在欢庆耶稣降生之日的那一天,红灯区妓女接客的破屋里诞生了一个男婴。 他与上帝出生在同一天,但迎接他的不是希望和祝福,而是周围人嘲笑鄙夷的目光和各色各样的流言蜚语。 商迟从没过过生日。 在他看来,那样罪恶、不堪的日子,没有丁点纪念意义。 直到十年前的十二月二十五号,他的公主,那个笑起来时,仿佛周围的空气都会被染上一抹草莓甜香的小姑娘,捧着个小蛋糕,为他点燃了生命中的第一束光。 第46章 念念不忘 当年高三。 入冬了,十二月初,b市迎来了今年入冬后的第一场雪。风呼呼地吹着,雪花仿佛被扯破了的棉絮肆意飞舞在空中,四处飘落,漫无目的,整个儿一中校园的建筑、绿植、操场,都被一层薄薄的雪覆盖,银装素裹, 一中的诸学子们换上了厚厚的冬季校服,蓝白色,厚棉袄厚袄裤,乍一瞧就跟扫大街的环卫叔叔环卫阿姨似的。每逢周一的升旗仪式,或是每日固定的做操时间,操场上就成了“环卫工作者的海洋”,就差人手一把扫帚了。 对此,众学子怨声载道群鸡愤鸣。 b市虽位于北方,却并没有冷到一入冬就离不开暖气空调的程度。由于冬季校服太丑,往些年,就有以一米六大佬为首的这么一群学生,他们不穿冬季校服,整个冬天就靠在秋季校服里塞棉袄贴暖宝宝度日。 这种做法,艰辛是艰辛了点,但大家觉得很值得:冬季校服暖是暖和,但是丑,秋季校服里塞厚衣服,麻烦是麻烦了点,但是好看。 在丑与麻烦之间,一众少年少女们果断都选择了后者。 但也不知今年德育处抽了什么疯,查校服查得特别严,自“即日起,请全校同学着冬季校服上学”这条通知一出,教导主任就带领着她手下的一帮学生会开始搞事了——每天一大早就气势汹汹地守在校门口,谁不穿冬季校服,谁就不准进学校。 强权压迫下,白珊珊不堪重负,终于向德育处低下了高傲的头颅,换上了奇丑无比的环卫阿姨同款冬季大袄子校服。 被强行换装的一米六大佬很丧。 到学校一瞧,她那位豪门大佬同桌哥也换了冬季校服。冷漠沉郁得跟冰山似的盛世美颜底下,是一套蓝白相间的大袄子,白珊珊心里一下就平衡舒坦多了。 但,这种平衡和舒坦并没有持续上多久。 她同桌个高人帅,又有强大的气场加持,因此,白珊珊多看商迟几眼,就觉得没那么滑稽了。相反,大概真应了“脸好看的人围个破抹布都好看”这句话,那件丑陋的大袄子校服穿在商迟身上,竟破天荒也变得好看了起来。 还颇有那么几分大牌秀款的调调,有型酷炫,走在时尚尖端。 白珊珊本就丧,想到自己被校服连累得这么丑,而她同桌依然耀眼如朝晖日月,她更丧了。 丧到她在这天的数学课上心不在焉恍恍惚惚,给钢笔加墨的时候一个不留神,把墨水全都呈抛物线状,嗖地一声洒向了就坐在她旁边的她同桌。 彼时商迟正在看亚里士多德的未译版《尼各马可伦理学》。低着头,眉眼冷淡,面无表情。 突的,几滴小黑墨从天而降,刚好洒在他面前的书页上。与此同时,他明显察觉到自己左颊传来了一阵异样触感,像有雨滴溅到脸上似的。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