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霜生的手在空中划了个弧度,转了个弯,毫无做作痕迹地摸了摸他自己的眉毛,若无其事地转身。 心里大概有十万匹野马在狂奔。 真特么要疯了!没人知道他忍得多辛苦才忍住没去给那丫头擦眼泪。 冷雾浓将冷霜生的反常看在眼里,看着千秋厘,挑衅地撇撇嘴,整个人忽然晃了晃,如同秋后的枯叶摇摇欲坠。 一旁的侍女惊呼起来。 冷霜生一回头,便看到冷雾浓缓缓倒下,他急急忙忙冲过去,双手接住就要倒地的冷雾浓,将人捞起来一看,已经人事不省。 冷霜生的脸登时就白了,抱起冷雾浓一跃,便腾空而去。 千秋厘喊了声“哥哥”,跳到古苍龙的背上,匆匆追了过去。 …… 六欲天。 长长的石阶,像登云踏雾的天梯,绵延直至看不见的云层深处。黑袍的年轻僧人不缓不急地拾级而上。 路边不时遇到其他僧人,有穿白袍的,也有穿黑袍的。穿白袍的僧人居多,黑袍的少,因为黑袍只有修为达到高阶的僧人才有资格穿。 一路上,不论白袍僧人还是黑袍僧人,不论年龄大小,从白袍的小沙弥到身穿黑袍、老态龙钟的老僧人,见到他无不停下脚步弯腰施礼,再恭敬地道一声“不卿师叔”。 不卿脚步不停,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越往上,遇见的僧人越少,着白袍的也就更少了。 不卿停在一间茅舍前。茅舍简而不陋,虽是茅草搭建而成,却透着些闲雅的趣味。 茅舍的左边是一扇松木做的门,门上挂着一块木匾,匾上写着“万壑清”三个字。这几个字笔墨横姿,行云流水般,收尾处却又含蓄而娟秀。 不卿推门而入。 空间瞬间变幻,茅屋不见了,出现一个湖,湖面上一叶扁舟。不卿迈步向湖面上的那一叶扁舟走去,如履平地,脚上滴水不沾。 扁舟上有两个人。两个都是黑袍僧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站着的是个笑眯眯的老和尚,看上去很有些年纪,满脸的褶皱。 坐着的那位较为年轻,年龄从外貌上看与不卿相仿,容貌俊美,却是个有残缺的,右腿从膝盖以下没有。 不卿上前,向二人施礼,先后唤了声“师尊”和“竹安师兄”。师尊是对着年轻的和尚说的。 师尊低头,手中拨动着一串深黑的持珠,道:“不卿,我问你,紫光心一事可对你造成困扰?” 不卿道:“并无。” 师尊闻言轻声一笑,“但凡有一丝困扰,都将成为你成神路上的阻碍。更何况,困扰生忧,忧又生怖,则心魔渐成。不卿,上诸天已经百年无人成神了啊……” “弟子顺应大道也顺应天道。情与法争,我向法,人与众争,我向众。”不卿反问,“弟子何错之有?既无错,又何来困扰?” “你去吧。”师尊对不卿道。 等不卿走后,竹安才笑着对师尊道:“师尊可不必挂虑了。我看师弟这副八风不动的模样,依然还是我那个没有人性的师弟。说是明日成神就是明日成神。” “明日六趣池上斩三尸,善恶尸、爱欲尸、血亲尸这三尸,为师唯一担心的就是他在善恶尸上面过不了关,我恐他后悔而心中有负担,心生困扰,看来的确是我多虑了。”师尊道。 “那另外的两尸师尊就一点也不担心?”竹安问道,“毕竟他才……” “他根本不懂情爱,爱欲尸轻松可斩。至于血亲——”师尊将持珠上最小的那颗珠子轻轻往后一拨,“为师已经替他斩了。” 作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