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宝旸在码头拉了数人来问,却是人人摇头,都说鹿洲并没有一条巷子唤作佛陀巷。 唐糖再次抱起纪陶画的册子细读,惊觉此前疏忽:“宝二哥,赶紧打听,鹿洲是否有个唤作佛陀巷的赌场!” 鹿洲的确有个地下赌市,依山建了多年,半山也曾分布大小赌坊无数,一度很成气候,近年因为朝廷明令禁赌,已然衰败了。 一些大赌坊索性改行,在别处开起了当铺,外头当铺开着,旧家的买卖也还做着。不过赌市景气的程度,自然是大不如前了。 不过今日,外围茶肆里大白天就人头满满,各地赌客聚集,却是为了夜里那场斗鸡盛事。 唐糖总算拣到个不偏不闹的位置,与裘宝旸坐下喝茶。恰听有茶客正在讨论,一会儿该下哪家的注,晚间上场的那一拨斗鸡,各自都是什么来头云云。 斗鸡赛事逢双月十四举办一回,其实是几家大赌坊联手坐一个庄,不过要各自报选一头自家得意的斗鸡,赌客们可自由认买。 到时十来头鸡抽签打擂台,两两相斗,胜者趁胜两两再战,败者亦不论败法败相,死也得战一个伯仲叔季。有了排位,庄家好给赢钱的派钱,打发输钱的走路,收拾收拾,重新是一派衰败气象。 迅雷不及掩耳,一场赌局悄然落幕,朝廷派人跑来抓赌,查来查去,人家还是一间间当铺。 后来又有老茶客讲古,原来山脚那条巷子,从前的确是被唤过佛陀巷。后来因为那地方建了赌市,别说巷子,连赌市也早已衰落多年,故而只有老人才如此唤,今人多不知了。 裘宝旸很惊异,悄问唐糖:“今日我们是来巧了,你如何想到的赌场?” 唐糖压低了声:“那五个小佛陀的肚脐,我说怎么瞧怎么怪,原来纪陶画的时候有玄机,那肚脐眼个个都是铜钱。” “这小子,作甚打暗语打得这般费劲。” 唐糖摇头:“不是暗语,纪陶应该是画给自己看的,当是他听完之后随手记下,故而潦草。” 裘宝旸将声压得更低:“亏得你这般懂他,但是纪陶不赌。” 唐糖摇头:“纪陶许是考量到,赌场鱼龙混杂,许多暗角朝廷插不进手,故而反倒安全。专挑这种地方,说不定就是为了掩护什么事情,他当是算准了时候到得此地,办完了事,随后便遭遇了刑部的人。” “你如何知道他办完了事?” “我也是推测。纪陶在地牢被秘密关了月余,才为你们所获知,大理寺去要人,却被当时的刑部搪塞其词,对方为何不交人却也不杀他?当时抓他的人,必定是指望从他身上得到什么,知道他身上有,却又偏生无所斩获,故而还在等待。后来起杀心,我琢磨……要不是得到了?纪陶面子上温和,其实脾气硬得很,我以为对方恐是放弃了居多。” “我们找出那位朱掌柜,实在至关重要。” “是。” “想想那些人当时跋扈得要命,地牢一概不让探,哥若是能料得后来的事,娘的,就算是劫狱……唉,真不知纪陶受了些甚样的苦。” “……茶馆里头气闷,我们出去罢宝二哥。小二结账!” ** 纪方以为自己眼花,这天一大早,竟在东院撞见了不该在府上出现的人。 “……二爷,您怎么回来了?” 纪理无心应酬纪方,只是……那个家伙不是夜间应卯?这会儿正当青天白日,怎的遍寻东院人影皆无? 听纪方询问,只得强按着未露端倪:“昨日接魏大人来信,言齐王有要事相商,故而我快马归京,现下正是从齐王府过来。” 昨日来信,这会儿已然跑去齐王府回完了话,这个速度比顺通镖局日行千里还要快上一些! 纪方摇摇头,二爷待这个齐王,也太鞠躬尽瘁了。二爷满腹才气,却将宝押在这么一个恶名昭著,更全无圣宠的王爷身上,唉…… 他自然不知,二爷是随口编了一句瞎话。昨日来信之人并非魏升鉴,那魏大人的信分明几日前就到了遂州,纪理去齐王府,所为也非十万火急的大事。 纪理的眼睛仍在环视院周,却听纪方笑道:“想必二爷过来的时候,糖糖一定告诉过你,老太爷已经可以下地行走的喜事?” 纪理微微一愣,随即点头,不动声色答:“是,正是为此,我才回府请安来了,这就要往西院去。” 纪方见纪理行至他前头,瞅瞅他背在身后的手:“二爷,您为何提着一双绣花鞋?可是糖糖托您带了去给她?” 纪理回头,眉头微皱:“是。” “这个粗心孩子。” “纪方,糖糖出门那天是几号?” “二爷如何想起问这个,糖糖没告诉您?” “我是看她累坏了。” “二爷心疼了罢,唉,唐糖是搭车,宝二爷身上有公事,一路自然很赶。”纪方算了算,“是初八,八月初八一早走的。” 裘宝旸不会骑马,初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