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崇拜,连基本的动容和善意都看不到。塞缪尔坚定的信心开始流逝,预想过的美好画面一秒比一秒黯淡,最后他开始怀疑对方真的会关上门。 老人从始至终一言不发,到最后他也没有点头,只是从门边移开,给牧师让出一条能侧身通过的小道。塞缪尔连忙钻了进去,老人在他身后关上了门。 牧师快要跳出去的心脏回归了原有的位置,他大大松了口气,坐到了客厅的椅子上。老人跟了上来,既没有去泡茶也没有坐下,就那么抱着胳膊看着他。塞缪尔讪笑了一下,站了起来,徒劳地企图缩短他们之间的海拔距离。 “我是撒罗的牧师塞缪尔,持杖者,撒罗的选民。”塞缪尔重复道,“你……我该如何称呼你?” “亚历山大。”老人说,“退伍的老兵。” “是圣骑士!”塞缪尔脱口而出,“我知道你是圣骑士!” 老人面无表情。 “我曾经听说过你拿着的这种木杖!撒罗的圣骑士都会将武器藏在这种大木杖中,只用木杖对待误入歧途的人,唯有面对真正的邪恶才会拔刀,这是撒罗庇佑的仁慈和勇武!还有你腰上那个饰品,那是撒罗之手,象征着太阳神的救赎。”塞缪尔说,他的声音因为激动发抖,“你们需要经过漫长的训练才能成为正式骑士,你们付出的努力能让你们超越凡俗,哪怕在撒罗离我们而去的现在,你们依旧拥有强大的力量!赞美撒罗,我没想到在今日我还能遇见真正的圣骑士……我曾经听过你们的故事,我听过很多,由圣骑士与牧师组成的骑士团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我们抗击了邪恶,散播撒罗的荣光,在撒罗的保佑下……” 他滔滔不绝的诉说渐渐低了下来,因为老人笑了。亚历山大的嘴角轻蔑地一抬,仿佛看着什么可笑之物。 “我们的先辈之所以流血,是为了保护身后的人。”他说,“我们能胜利,是因为我们有着牺牲的勇气,而不是什么神在天上施舍仁慈。我也没有想到,今日还有撒罗的余孽在地上活跃,你的教养者要么很疯,要么恨你。” 塞缪尔愣在了那里,仿佛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他太激动了,这么长时间来,撒罗的牧师第一次看到他的师长讲述中出现过的人与物。塞缪尔在听说老人的木杖时便心怀期待,等亲眼见到了亚历山大其人与他腰间的饰品,牧师已经笃定了对方的身份。如同漫长独行后第一次看到同行者,年轻的圣子狂呼着跑近,而后被撞得头破血流,这才发现所谓的同道中人只是心中的幻影。 接着,他愤怒起来了。他的舌头因为怒火冰凉麻木,连话都说不利索。“你在说什么?”塞缪尔质问,“你怎么能这样说一个撒罗祭司!你怎么能说出这种渎神的话语!你……你也配悬挂撒罗之手,这圣骑士的标志吗!” “哈哈哈哈!” 老人大笑起来,那声音震得塞缪尔的脑袋都在嗡嗡直响。撒罗圣子勉强站定,像在雷暴中竭力挺直腰的小树苗,到笑声止歇之时,他的鼓膜还在轰鸣。 “是的,这是圣骑士的标志。我们获得圣骑士的资格,因为我们谦卑、诚实、怜悯、英勇、公正、愿意牺牲、捍卫荣誉、拥有信仰,因为我们锤炼自己,因为我们守卫埃瑞安!你管它叫撒罗之手?”亚历山大解下腰间的吊饰,拿在手中,“恰恰相反!它是无名之手,是任何抗争者的手,它象征着人类将自己的命运握在手中,不在恶魔与神灵面前卑躬屈膝!” 塞缪尔的嘴巴徒劳地开合着,像一尾离水的鱼。他声音微弱地说:“你说了,圣骑士是拥有信仰的人……” “那跟神有什么关系?”老骑士嗤之以鼻,“坚定的信念就是信仰,我有着坚定的信仰,不代表我得对谁下跪。” 塞缪尔说不出话来,对撒罗下跪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那是神啊!是神明的强大抵御了邪恶,是神明的慈悲让人们安居乐业,对撒罗怎么谦卑都不为过,眼前圣骑士话语中的亵渎与荒谬让塞缪尔张口结舌,不知从何处开始辩驳起。 说这话的不是恶徒,也不是被欺瞒的愚民,而是一个圣骑士。塞缪尔感到极度失望,一时间几乎心灰意冷。 亚历山大沉默了一会儿,凝视着无名之手。吊饰主体是一只银质小手,握着一颗珍珠,无论是发黑的银饰部分还是光彩不再的珍珠,都能说明这吊坠的岁数。老骑士摇了摇头,将它收了起来。 “圣骑士的确曾和牧师合作良好,在上一次兽人战争的时候。”亚历山大低声说,自嘲地笑了笑,“我们都已经是过时之人。” “那你们为什么否认神?”塞缪尔喊道,绝望地抓住对方的前襟,“在那个时候我们还曾经并肩作战!是什么让你们背弃了神,背弃了我们?!”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