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后毫无预兆地停顿,在他停留的位置前半步,深渊坚硬的岩层被斩开深深的裂缝。看不清的骨镰再次高举,维克多的双眼捕捉着空气的扭曲,他骤然跃起,弹跳起数米高,双腿在半空中蹬到了收割者安蒙那隐形的躯体,借力蓦然转向。他快得让人眼花缭乱,疾跑、转向与跳跃之间无缝衔接,那光景好似被随意剪切后拼贴在一起的视屏。 也只有这样,能让他至今无伤。 落下的骨镰比暴雨更密集,如同海浪般层层叠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攻击维克多的本来就不止一把骨镰。如今看不清行迹的恶魔领主在此前的停顿中已经露出了真面目,它的身躯如同许多只骨架烧融在了一起,每一面都有面孔,每一侧都长着数只持刀的手,或者说长着骨镰的触肢。这只能像陀螺一样进攻的恶魔领主,根本没有所谓的正面与背后。 转瞬间他们已经进行了无数次交锋,地面不断轰响,无数碎屑胡乱飞舞,三个重量级战士的交战,就足以让此处变成一个尘烟弥漫的破碎战场。 这是十足的非人之战,收割者安蒙的每一击都足以移山倒海,而看似人形的另一方正在进行着人类身躯绝对做不到的反击。维克多行动的方式流畅柔软如游蛇,迅捷优雅如猎豹,唯有在他脚下龟裂的大地能看出他宛如巨龙的力量。他在半空中硬生生转向,如同子弹在空中变道,躲闪过一柄本该落在颈上的骨镰,一缕金属色的银发被锐利的风切下,吹散在了深渊中。 维克多举拳,向前挥出。 这一拳就在银发断裂的同时挥出,正中还未离开的骨镰。锋刃已经斩下,刀身对维克多暴露,如同撕咬完成的豺狼暴露出胸腹。 嗡—— 咔嚓! 铁拳砸在镰刀刀身之上,恶魔的皮肉撞上恶魔的骨骼,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巨响的终点伴随着清脆的断裂声,那柄骨镰应声而断,坠落到地上,从透明水波变回苍白的骨骸。 “哈哈哈哈哈哈哈!” 沉闷的笑声响起,震得人耳朵里嗡嗡直响,仿佛一台混合音响被放进胸腔。苍白的安蒙笑起来,这声音在它的骨骼胸腔中回荡。 “你——在流血。”它说。 滴答,鲜血从维克多的拳头上滴落。 不仅仅是流血而已,与骨镰相撞的地方皮开肉绽,维克多的拳头松松垂挂下来,一些地方不自然地扭曲。他的右手断了三根骨头,就在这一次撞击之中。 如果在过去,这种事不会发生。 维克多是肉搏系的恶魔,知识、记忆与智力依附着灵魂,力量却大部分与肉体挂钩。他已经抓住了最好的时机,在最佳角度上挥出最优的一拳,曾经的谎言之蛇能无伤击碎一把骨镰,现在的维克多不行。他从漫长的死亡中才刚逃脱不久,那伴随了他数千年、吞噬无数强者、一路祭炼上来的本体,如今正在深渊深处,被当成深渊与主物质位面之间通道的支点。 “感谢提醒?”维克多耸了耸肩,“别担心,拆完你之后我会好好包扎的。” 他的皮肉正在飞快地愈合,恶魔有着很强的自愈能力。但敌人一样是恶魔,一位没有被深渊放逐、正位于深渊当中的恶魔领主。骨镰的伤口固然比维克多更大,然而长出来也只是时间问题,要想拼消耗,绝对拼不过。 “你对没命王阿刻也这样虚张声势么?”苍白的安蒙嗬嗬怪笑,“谎言之蛇,你的确曾是个传奇,但你已经退场了,死掉的传奇应该好好死——或者被死亡的掌管者收割。” “瞧你说的,就仗着天界已经没了,那位死亡之神不会跟你讨要版权是吧?”维克多咂了咂舌,躲避着另一波攻击,“顺带一提,上一个说我已经过时的那位仁兄,现在一片都不剩啦。” “怒角赛门没有脑子,它死于空间乱流。”收割者不屑道,“在绝对的力量前,小聪明毫无用处。谎言之虫维克多,你以为还能在深渊当中胜过我,就凭你这被深渊放逐的孱弱身躯?” “绝对的力量,噗嗤,啊,真是抱歉,我很久没听到这么荒唐的笑话。”维克多笑了起来,“另外……显然不止凭我啊。” 长刀下劈。 收割者安蒙有很多只手,有很多双眼睛,但它只有一个灵魂,一个脑子——当然,骷髅架子里没热腾腾的大脑,只是个比方,意会就好。当它把大部分精力用来对付曾经的老同事,拿来对付另一个敌人的精力,就不会很多。 塔砂长着恶魔的角,长着恶魔的翅膀与龙的利爪,她的气息混杂,即不像恶魔也不像龙,恰如某些高等缝合生物的模样。即便她曾开口,即便她完全没露出从属于维克多的迹象,在苍白的安蒙心中,她依然是维克多的附庸打手。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