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时停时走,这个时间段正是堵车高峰期,在路上花了不少时间,眼看着天都要黑了,我们却还堵在路上。楚博雅的额头上已经隐隐有些汗迹,手指不耐烦地敲打着方向盘,偶尔会很迅速地瞥我一眼,想要观察我的反应,却总是对上我的眼睛。 他像是被烫了似的转移了视线,双手握着方向盘,用力得手背上暴起了青筋。 ……夭寿了,这么高大的汉子,足足高我三十厘米呢,看上去跟个爹不亲娘不爱吃不饱饭的小可怜似的,还缩脖子。 我一边觉得看前主人这副模样真是爽得飞起,一边又觉得楚博雅有点惹人怜惜。 在路过一个路口的时候,我指点他:“在这里左转。” “嗯?”他无意识地发出了疑问,但还是立刻按我说的左转,脱离了罐头一样整整齐齐堵死的车队。 后面那辆车马上补齐了空缺,而我们驶上了一条空荡荡的道路。这条路不是交通要道,周围也没有商铺,所以连灯光都极少,我托着腮往外看,星星垂落在高楼之间,像是半空中一个亮着灯的窗口。 不知道普通人能不能看见星星。 这条路上没有鸣笛声,没有人声,大货车轰隆隆地和我们擦肩而过,但这轰隆隆的嘈杂只让这条路更为安静。 仿佛忽然间就远离了人烟。 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远离人烟,绝大多时候都不喜欢。像我这样爱凑热闹的人,就是喜欢混迹在人群里,听大家吵吵闹闹,每个人都开心又快乐,至于到底是不是开心和快乐并不重要。 我连自己的生活都过不好,也没心情去管别人的。我只是很少有时间希望自己一个人。 那种感觉就像是乞丐,像是无根的浮萍。孟浪自然有孟浪的快乐,可浪完了之后大家各回各家,就我一个人无家可归——感觉也蛮惨的是吧? 要说有多难过,其实习惯之后也就习惯了,心大的人也不会放在心上。但我这个人总是在不合时宜的地方忽然变得细腻和感性,尽管心里并不多难过,对着空荡荡的屋子想一想,不难过也要难过了。 这样的性格不好,便宜师父无数次和我说过,说感情于修士而言尽是累赘,易滋生心魔。 大家都这么说,说得每一个修士都死了一样僵硬,走在路上恰似灵活的僵尸。 我习剑时同她练剑,总是束手束脚,不敢使出全力,每当这时候她都骂我,说你师父还能因为你这两三招死了不成?我不吭声,只是如故。 不过我学得更用心了些,到最后,她根本分不清我有没有留手。 有些事情只有我自己知道,比如我拿着剑总觉得我就是为此而生,我的进步总是一日千里,好像我的剑道冥冥中合乎种种真理,于是有什么力量推着我,扶着我的肩膀使我成长。 说来我也只有在习剑的时候感觉到我不是个蠢人了,要知道修真界的所有典籍,我没看过的不说,我看过的就没有一本我是看得懂的。 前主人给我的魔功不算,那部魔功没有具体的内容,只是一段意识,告诉我以杀证道。 车一直在往前开,越来越远离市区,楚博雅看了我好几次,却迟迟不肯提问。我在黑暗里盯着他发呆,好一会儿才又说:“前面右转。” “我们去哪儿?”他问。 “农家乐。” 一家妖怪开的,晚上营业的农家乐。 第二次见面就为他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好像不太合适,但管他呢,路过了都不去吃美味可不是我的作风。 叫那群妖怪收敛些好了。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