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樵道:“我们要再住两日,收拾出一间静室,我要审问人犯。” 梁玉在车里已经换了件新的罩衣,洗掉了手上沾的血迹,下车之后又是一个俏生生的小娘子了。她规规矩矩站在一边,等两位夫人下车。刘夫人与杨夫人压根没看到她手起刀落的模样,只是“听说”她手刃贼人。刃就刃吧,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听着听着就习惯了。 两位夫人对她点点头,杨夫人道:“大冷的天,别在外面了。审问的事情让佛奴去办吧,他办过案的。”出行遇劫匪,不能说不晦气,也不能不有一想想法。然而劫匪解决了,就皆大欢喜了。梁玉的表现也可圈可点,是个能够撑得起场面的人,总比遇事哭哭啼啼,没事端架子哼哼唧唧的要好。 梁玉先陪着两位夫人,亲自看她们与袁先都安顿下来了,才回来办自己的事儿。 惊怒奔波折返几十里地,也是人困马乏,最后一日的路程,一行人也不打算赶了,就先在这里扎下营了。梁玉先赏今天作战勇敢的人,王吉利颇有忠勇之心,梁玉头一个赏的却不是他,而是骑士们——这是中流砥柱。 第二才轮到王吉利。接下来是一切听从指挥之人。 至于临阵逃脱者,已被捆了来押到院子里,一共四个人。梁玉拎着球杆,绕着这四个人仔细看。都是梁家庄园上选出来的二、三十岁的男子,面貌平凡甚至有些憨厚。梁玉绕着他们才转了半圈已有人撑不住伏地痛哭:“小人猪油蒙了心,三娘,三娘饶命啊!” 一人痛哭,三人也跟着哀嚎。梁玉的球杆往每人背上都敲了一下,骂道:“哭个屁?!有胆子逃,就没有胆子认么?我就瞧不惯这个样儿的,都滚起来,洗净了脸,老老实实给老子当差去!饶了你们第一次!” 四人虚脱地瘫倒在地,劫后余生的世大喜悦使他们伏地叩首。旋即又生出愧疚感来:怎么就跑了呢? 梁玉道:“行了,谁都有怕的时候。丑话说在前面,以后我可没这样好说话了!都听明白了吗?” 众人齐声道:“是。” “行了,都累了。王吉利,让他们饭菜管饱——不许饮酒!” “是。” “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是。” 袁家的仆人表现优秀,自有两位夫人去奖励,梁玉揣着个手炉子,请驿丞过来说话。明明自登岸开始,凡遇驿站她都问过当地人,本地风俗如何、官员如何、人好相处吗?生活有什么方便的地方,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有什么物产,土地是否肥沃、适合种什么庄稼、养什么牲口。 驿丞们也都回答了她。眼前这个驿丞,昨天分明说的是:“楣州太平无事。府君也不多事。” “现在怎么说呢?”梁玉好声好气地问这个驿丞。 知道了他们一行经历了什么之后,驿丞表情也僵硬了,他的官话比起梁玉十二岁的时候还要不标准,说得急时更夹杂了土话:“您容禀!打从知道您老人家要过来,连偷儿都叫收了手了。” 梁玉笑道:“这个话您昨天可没对我讲。”对阿蛮使了个眼色,阿蛮将驿丞请到座儿上坐了。 梁玉道:“我不过是个流人,您是驿丞,您甭跟我拘束着说话,有什么说什么,成不?” 驿丞恨不得将心掏出来给她看:“我说的都是实话呀!您还没到,州里就已经放出话来了,谁都不许在您的面前惹事儿。您是要回京城的贵人,得叫您住得舒服了……” 大家都知道,这位是太子的亲姨母,还是硕果仅存的那一个,不能当一般的流放犯看待,得捧着、巴结着。驿丞也明白这个道理,流放跟流放之间的差别可大了去了。 梁玉问道:“所以我请教您呀,您看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驿丞斩钉截铁地道:“他们昏了头了!这群杀千刀的!” 梁玉忽然问道:“两位夫人的饮食准备好了吗?” “啊?” “嗯?” “好好!都好了。” 梁玉对阿蛮摆摆手,阿蛮点点头,轻手轻脚去取了一堆钱来。梁玉道:“还有小郎君,都要照顾好,我看你恐怕没准备我们回来的,这些拿去,好好备料。还有押送我的官差,也给他们好好安排好,要有好酒、有好肉。” “哎哎。” 驿丞离开后,梁玉对吕娘子道:“好生奇怪,他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咱们?” 吕娘子道:“我看他说出来的都是实话,也合情理。” “等等看他问出来个什么吧。” ~~~~~~~~~~~~~~~~ 袁樵知道他这一行人马众多,需要驿丞去安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