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楚少渊却不放过她。 他就那么紧紧盯着她,不叫她逃避。 苏轻窈的后背一下子就湿了,明明是炎炎夏日,可她却觉得周身冰冷,仿佛还在寒冬。 楚少渊的眼神又深又沉,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那种感觉,就仿佛所有秘密都被对方看穿,那些心思与算计都无所遁形,在他眼中什么都不是。 可她却不能退缩,她必须睁大一双杏眼,坦然叫他看。 苏轻窈努力告诉自己不要慌,她深吸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勾起唇角,甚至回了陛下一个浅笑。 楚少渊长眉一挑,终于收回目光。 有意思。 他指了指桌上的纸笺,道:“你既会抄经,就在这抄吧,那日还有什么没写过,也可一并写来瞧看。” 听到要让她抄经,苏轻窈蓦地松了口气。 陛下应该是不信她能把经书写得古朴别致,这才叫她当着面写,应当不是什么大事。 这么自我安慰一番,苏轻窈就舒坦了,她又冲楚少渊福了福,过来捏起笔就开写。写经她熟悉得很,根本不怕出错,甚至为了表现当夜绝对是自己亲笔,她这次写得更为认真,一笔佛经楷比上次还要端正。 楚少渊站在她身后,手里捧着本书,目光却放在她执笔的手上。 苏轻窈有一双柔软细嫩的小白手,因为身材娇小,手也不大,瞧着很是玲珑有致。 她执一支小狼毫,在纸笺上飞快书写,手腕一直稳稳悬在纸上,一点都不显吃力。若非经年累月练习,绝对没这份本领。 她没有拿经书对着抄,全凭记忆默写,从楚少渊的角度看,她写得是又快又好。 可那名册上却说,她不擅笔墨。 苏轻窈情况特殊,楚少渊才让仪鸾卫特地打探一番,可就这么看来,她本人跟那册子上写到有很大出入。仪鸾卫当差,楚少渊还是放心的,既然那名册无大问题,也就是说,改变的是苏轻窈本人。 大师的话并不能让早就心如深潭的楚少渊动心,可苏轻窈身上的种种变化,却又让他莫名好奇。 楚少渊默默看着她写了一册经,便不再理她,自己转身又去看那幅山河图。 等他背过身去,苏轻窈才偷偷松了口气,被楚少渊这么盯着,她差点把笔抖出声音,好在她也是见过世面的,到底把这一场撑住了。 于是,两个人就这么默默的一个写一个看,过了小半个时辰,娄渡洲才过来解救苏轻窈。 “陛下、小主,该用膳了。” 苏轻窈肚子早就饿了,却也不敢吭声,她笔下不停,等楚少渊应了一句“知道了”,才如释重负一般放下笔。 小半个时辰,刚好够她写完一册经书。 楚少渊突然走到她身后,一股若隐若现的龙涎香扑入苏轻窈鼻尖,她低头动了动鼻子,觉得不太适应。 原她只习惯宫女伺候,身边的黄门只管外事,几十年了,还没哪个男人离她这么近。 但楚少渊接下来的动作,却叫她没心思再想这些,余光瞥见陛下拿起自己刚抄的经书,不由又有些紧张。 楚少渊没说什么,他一目十行飞快扫过,确定她一个字都没写错,心中便有了些了然。 这丫头不是藏拙就是藏奸,总有些秘密在里面,叫人难免心生好奇。 然而有秘密又如何?这宫中人人都有秘密。 楚少渊面上一片淡然,他直接大步出了书房,留下苏轻窈站在那发呆。 娄渡洲跟在楚少渊身后,转头对苏轻窈做口型,叫她“跟上”。 这陛下,真是沉默寡言的典范,他不说话苏轻窈也不敢走啊。 人一走,苏轻窈又活过来,大着胆子低头撇了撇嘴,心里头嘀咕:若不为了小厨房的晚膳,谁在这伺候你啊。 刚她进了小书房,柳沁就被留在外头,她不敢进去,只能在外面干着急。这会儿瞧苏轻窈笑着出来,忙迎上来扶住她:“小主没事吧。” 她声音很轻,耳语一般,只有她们两个能听清。 苏轻窈抿了抿嘴:“无妨。” 柳沁这才松了口气。 晚膳是在前头小茶厅里用的,楚少渊特地开恩,特许她坐下一起吃,苏轻窈才敢坐下。 今日晚膳也很丰盛,中间是一道清蒸鲈鱼,一道芦笋烧鸭,一道红烧鹿筋,并一道四喜如意羹,苏轻窈飞快看了一眼菜色,想刚才那经书没白抄。 用膳时时惯例食不言的。 楚少渊是真不爱说话,苏轻窈伺候这两回,一共没听他说几个字。娄渡洲跟在他身边伺候,估计全靠猜,倒是很不容易。 安安静静用完晚膳,天色便暗了。 橘红的晚霞挂在天际,映衬着一轮红日。 长信宫中,红墙沉稳,绿柳如茵,琉璃瓦流光溢彩,闪着一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