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了埠州刺史。 那埠州刺史还要再劝,却听兰梦征道:“末将是来帮助埠州抗敌的,来此也是为了与郭刺史商议要事,不是来寻欢作乐找女人的。” 听了这话,埠州刺史面上仿佛被抽了一巴掌,他下意识要露出不悦之色,但在瞧见兰梦征身上齐国人的装束时,猛地想起来他们吴国还要靠着齐国,这位齐国派来的将军更是万万不能得罪,只能尴尬地轻咳一声,挥手让那些舞姬退下去。 见那些扰人的舞姬和靡靡丝竹一起退了出去,兰梦征松了口气,暗道:难怪吴国混成这副德行,原来上到君主,下至地方官,都是一群耽溺享乐的庸碌之辈。不过这样一来,不是更利于陛下的大业? 想到这里,兰梦征一直微微拧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开始跟埠州刺史要粮。 闻言,埠州刺史面露为难之色,兰梦征见状,故作不悦道:“手下儿郎千里迢迢从齐国赶赴至此,贵国莫非连粮饷也不肯给?” 埠州刺史吓了一跳,连忙道:“将军误会了,实在是拿不出来啊!前头陈国勒索过一次,国中各处粮库早就空了!” 听了这话,兰梦征脸色难看了下来。 埠州刺史生怕这位将军气到拂袖而去,连忙道:“将军勿怒,除了粮饷,我埠州以及邻近几处州城,但凡将军想要的,但凡我吴国给得起的,都是可以商量的。” 于是要不到粮草的兰梦征要了数百匹好马和上千名役夫。 郑图就是这群被讨要过去的役夫之一。 这两年来,吴国的徭役赋税越发重了,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听说又要征劳役,村子里能逃的都逃了,能花钱打点的都打点了,郑图上有老下有小,逃也不敢逃,又没钱打点官差,就被抓来充当劳役。 他原本以为,被送到那些齐国人手中,肯定更难捱,说不准过不了几天就要送了性命,可他没有想到,那些齐国人真的只是让他们筑防御工事、帮忙拉石挖土、开凿陷阱……没有人不停催促他们,没有人提着鞭子在旁虎视眈眈,只有几个斯斯文文的小吏,会在他们干活的时候拿着笔和纸在一旁写写画画,不知道在记什么。 郑图却更害怕了,干起活儿来也更加卖力。 干了一上午的活儿后,他累得找了块石头坐下喘口气,忽然发现一名小吏站在他后边,拿着笔又在写写画画,还看了他一眼。郑图魂都险些被吓飞了,忙不迭站起来,结结巴巴道:“大人,小的不是有意偷懒,小的这就去干活!” 说完不等对方回应,郑图就慌里慌张推起板车,走到前边卖力铲土装土,他心里怕极了,害怕那小吏已经将他“偷懒”的事儿记下来了,这些齐国人可比抓着鞭子抽打他们的官差可怕多了,也不知道他们在那纸上写了什么? 郑图越想越害怕的,干起活儿却不敢有片刻耽搁,生怕那小吏又给自己记一笔。 到了吃饭的时辰,其他役夫都涌上前去领吃食,郑图却畏畏缩缩不敢上前,因为他看见那名抓住他“偷懒”的小吏就站在那里,他害怕。 但他卖力干了一上午活儿,肚皮里早就叽里咕噜造起了反,此时更是头昏眼花,路都要走不动了,只好一步一步走上前。 领吃食的地方是他们早上才搭起来的一个棚子,有五个齐国兵站在大木桶旁用一种竹子做的夹子,从木桶里给他们夹吃食。 郑图拿到吃食才发现,自己领到的不是那种那种混着壳子、粗糙到卡嗓子的糙饼,而是一张柔软的杂面饼,除了这张饼,还有一碗稠粥,那竟不是白粥,还混着菜叶子和一些肉糜。 看清楚里头真的有肉,郑图惊喜地瞪大了眼睛。他跟做梦似的,怎么也没想过能有这么好的伙食,他已经……有整整一年没尝过肉味了。 想到此处,郑图咕咚一声咽下了一大口唾沫。他捏着饼拿着碗正要走,忽然听见旁边有人道:“郑图是吧,你等等。” 这里的每一个役夫身上都被挂上写了名字的木牌,郑图不识字,但他知道那些齐国人好多都是认字的,因为他早上干活的时候,就看见有人带着那些齐国兵看书认字,当时他还稀罕了一会儿。 郑图回头一看,见说话的是那名小吏,心里的喜悦一下子飞了,给吓得都不敢动了,然而想象中的惩罚却没有到来,郑图听见那小吏说:“他干活很卖力,多给一张饼。” 于是他手里又被塞了一张饼,郑图恍恍惚惚地走出了棚子,明明今个儿没有日头,他却觉得自己浑身都暖和了起来。 当走到同伴身边,一块儿坐着,小心翼翼地吃着东西时,郑图听见他们说。 “早知道能吃上这样好的东西,俺就把俺老婆孩子一块带来干活了。” “我今天搬石头的时候摔了一跤,腿给磕破了,本来以为耽搁了干活会被打骂,谁知道那些军爷竟然叫我去一旁歇息,还叫我放心,一天三顿还是有的,我他娘的当时就哭了。” “这饼子真香,老子一辈子都没吃到过这么好的东西。” m.iYiGU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