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学校估计就是死读书,你看,她来到现在,也没有参加什么社团。”外国语中学的学生,比起正常走高考途径的,出国、保送的更多,讲究的是全面发展,素质教育,社团活动很丰富,像是周沁这样没学什么爱好,只知道闷头读书的,格外不合群。 迟靓扯了扯好友袖子:“你别这么说。”她叹了口气,“是我太粗心了,考不好。” “你怎么老替她说话。”兰明洁气冲冲地坐下,“反正我觉得她不好。” “你对我最好啦。”迟靓靠在了兰明洁的肩头,撒娇地安抚着好友,她粉饰了太平,却也知道好友对继姐的坏印象根深蒂固,她解释过很多次,可也没用。 “那谁,今天的笔记你做了吗?” 周沁的背被戳了戳,她抿唇,没吭声,可那戳来的笔更起劲了,要她有些吃疼,她猛地回头:“可以请你不要再随便戳我了吗?” 坐在她后面的是郭海洋,成绩在班级里位中等,同样是初中部直升来的,他看她这严肃脸,讪笑了两声:“我又没干嘛。”又补,“你作业做好了吗?我有两题不懂,借我看看呗。” “我有名字。”周沁声音硬邦邦的,就要回头,“我不叫那谁。” “行,周沁,作业借我一下呗。”郭海洋服输,这女生还挺倔,周沁回过头,好一会才把作业本递了过来,他忙对起了答案,研究思路。 “你怎么和她说话。”郭海洋被后头的人捅了捅,对方压低了声音便说。 在读书的年纪,有许多班级,都会有这么一两个“全班公敌”,说是公敌似乎有些太过,或许用生物链的最底层来形容会更贴切,人缘不好、生活习惯差、考试成绩低或者,没有理由,总之忽然有一天,班上的同学会莫名达成默契,围成一个圈,唯独落下被排挤的对象,谁要是同她多说两句,就像是背叛者,只不搭理人那还算得上温和的做法,更过分的是,“驱逐”。 同理心还没有完全形成的时候,常常没有想过这份恶意会给别人多少伤害,只觉得这是和大家步调一致。 某人被叫起的时候,全班沉默,找搭档的时候,唯独对方落单,老师夸奖的时候,底下连个掌声都吝啬,还会拿对方做起哄对象,你和xx在一起了,简直是最可怕的骂人话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郭海洋耸肩,往后靠:“就看个作业而已,又没干嘛。” 后头那人又说:“恶不恶心。” 周沁不是聋子,她听得到,手下一顿,在本子上画出长长的痕迹,这页用不了了,她折叠起来,翻过下一页。 她是迟建华花钱送进来的,外国语中学有百分之九十五的学生是从初中部直升的,她便是剩下的百分之五,不巧,在他们班上,从外校来的就两个,一个是她,一个是从b城陪父母转学过来的徐少涵,她刚进这个班级的第一天,同学们便已经各自坐好,熟稔地攀谈,说些曾经的趣事,她没有同座,坐在中间,像是被留在孤岛。 她没有社交恐惧,尝试过和同学们交好,可大家聊的话题,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 她聊课本,他们说社团;她初中和班级学的塑料竖笛,同学们吹的是单簧管、萨克斯;她学的美术是水彩笔油画棒,顶天了多个彩色铅笔,同学有不少打小就是水粉颜料油画版画;她做过的好事,顶天了就是让个座,给乞丐钱,同学们说的是各种义工,义卖活动。 周沁单单要熟悉这些话题的内容就花了不少功夫,更别说要和他们侃侃而谈了。 再后来,迟靓的好友说她看不惯她这么“四处攀谈”,告诉了别人她是迟靓父亲再婚对象带来的女儿,迟靓人缘好,曾经只是和她不太熟的同学们看她的眼神也带着几分异样。 很快,好像她在这个班就定性了,她成了个虚荣,看不起以前同学学校,想过好日子,夸夸其谈,硬融入别人圈子的坏女孩。 可谁稀罕这学校呢?周沁低着头写在本子上,她晃过神才发现她写的全都是一个又一个的“讨厌”,她不喜欢这个学校,不喜欢这个新家,不喜欢新的家人,她不明白妈妈认为对她更好的这个世界,为什么这么可怕?像是要吃人的怪兽。 “还你。”郭海洋用过了本子,他直接从后头往前一丢,准确地砸到了周沁的桌上,带来的力道挺足,要她的笔也跟着被往下压了一下。 “我是不是太用力了。”郭海洋先是一笑,又搭话。 “不会,周沁哪会计较。”不知是谁带着笑又补了一句,“她大方。” 又有人替她原谅了,周沁没说话,像是无知无觉般,继续忙着她的作业,她又折了一页,翻开了全新的一页往下写,她进入外国语中学后,成绩比从前好了很多,倒不是别的。 周沁自嘲地笑笑,他们有朋友、有课余生活、有家人,忙的事情从来不止读书,可她不一样,她只有靠读书,才能暂时忘却,心里一天一天越来越蔓延的阴霾。 M.iYiguo.Net